陸望壹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醒來時大腦昏沉,眼前模糊。
夢裡他好像成了晏長安,借著他的身份看完了舒濃短暫的一生,也看見了——
他驀然面露驚恐,猛地看向台上臉色蒼白的柳敘白。
不止他一人這樣。
坐著的人難受地撐在桌上,試圖緩解腦子裡眩暈,站著的人腳下踉蹌, 雙腿發軟,沒過片刻便仰倒在地。
他們——
他們看見了什麼啊——
明月的面色複雜。
她坐在陸望壹身邊,也如同他一般,不得不撐著腦袋慢慢緩解眩暈帶來的不適。
她手臂無力,失手打翻了盛滿酒水的酒杯,清澈的酒水流淌, 順著桌沿滴落在她的衣裙之上。
她喘著氣, 沒有想到, 也未曾想過舒濃和柳敘白之間會有這樣的恩怨。
被他用情愛誘騙,被逼著祭劍。
誰,誰又能想到——
「柳敘白——」
她驟然聞得一聲咬牙切齒的叫喊,抬眸望去,只見舒家那位名叫舒越的小公子面前的食物酒水灑落一地,他幾乎是脫力般地撐在桌沿,面色發白,冷汗涔涔,眉頭緊皺,似是十分痛苦。
明月沉默許久,好容易腦子裡的眩暈消散不少,舒濃和晏長安的身影驟然出現在蒼生殿中央。
殿內無人說話,他們默默消化著幻境之中所見的內容, 盯著面前的酒水, 無人詢問方才的事, 也無人對柳敘白說什麼, 連舒家人都是圍在舒越身邊, 冷眼看著柳敘白,不知為何,並未有什麼動作。
直到舒濃出現,明月才驚覺,並非舒家人同他們有著同樣的感受和心情,他們或許只是在等舒濃自己動手。
舒濃身上的符文流轉得太快,看得人眼花,但她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僅看劍身他們或許並不熟悉,但靠近劍柄的位置,劍身上刻著「青光」二字。
天下人尋了這麼久的青光劍,如今就在舒濃手中。
不,觀那幻境,他們雖沒看見晏長安做了什麼,但幻境以他為主,青光的新主,也定然就是他了。
明月抿了抿唇,突然起身往柳敘白所在的地方去,陸望壹抬眸, 沉默片刻,也起身跟了上去。
舒濃提著青光一步步向柳敘白靠近。
她心情不錯,聲音甚至帶了淡淡的笑意:「那本《挽劍》, 前十二篇記載著稍有不慎便會反噬主人的凶劍,怎麼會有人認為,最後一篇的仙劍,就會是一把好劍呢?」
柳敘白面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他跽坐在原地,雙腿發軟,連半分挪動的力氣也無。
「以靈山真火,荒川焰芝,輔以鳳凰血脈」舒濃輕笑一聲,「究竟要的是我這一身所謂的鳳凰血脈,還是怨氣?」
「活人祭劍,將人生生折磨至死,以怨氣鍛劍,必然會遭受反噬,青光——自然不會是例外。」舒濃微微仰著頭,看著高台上一言不發的柳敘白,手中青光微閃,驟然化作流光,直奔柳敘白心口而去。
「仙君!」
「仙子不可!」
「敘白!」
殿內嘈雜四起,離他最近的華丘被舒濃一道洶湧的靈力擊開,舒濃眼眸之中血色匯聚,青光逼近,將他面前的桌案劈了個四分五裂,四濺的飯菜和碎塊將柳敘白砸了個劈頭蓋臉。
尖銳的稜角划過他的臉頰,血絲滲出,青光重新歸於舒濃的手中,她無趣地眨了眨眼:「柳敘白,起來。」
柳敘白抬眸,似哭似笑地痴痴看了舒濃一眼,低聲道:「這是我該受的」
他偏頭看了眼靠近的華丘,哀求道:「還望宗主和諸位,不必管我。」
華丘愣愣止住動作,在柳敘白哀求的眼神下別過臉去。
柳敘白放在膝上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著顫,再抬眼,青光已經再次逼近。
舒濃不爽他這麼一副任人宰割的無趣模樣,但也不是非得要他奮起跟自己痛快打上一場才下得了手。
他自己說這是他該受的,舒濃並不客氣,冷笑一聲,接受了她命令的青光直奔柳敘白心口而去。
第六十九章 都要為你擋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