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雙目圓瞪嘴巴大張,他想反駁可是他不到二十年的閱歷著實詞彙量不足,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大公雞。
「別阿巴阿巴說話啊。」朱樉背著手踱步。
「你怎敢詆毀聖人朱子?朱子曰存天理滅人慾乃儒生修身養性第一良方,你說程朱錯了,可你大明取士不還是依賴的八股?」
要是三言兩語就能把鐵鉉忽悠瘸了,他就不是歷史上那個鐵骨錚錚的鐵鉉了。
「第一,存天理滅人慾是二程提出來的,只是被朱熹歸納為了『飲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慾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慾也。』朱熹一邊提倡叫大家消滅欲望,可私下裡卻納尼姑為妾,更不談他和兒媳私通的懸案。這樣表里不一的人也配稱為聖人?我若為君必將此人移除文廟。」
「第二,程朱取士是元仁宗延祐年恢復科舉將程朱定為官方顯學,以朱熹章句集注為題,天下士子學了程朱近半百年,大明立國初創若不用程朱取士,則無法網羅天下人才。我若為君將廢除程朱官學,還天下儒學於本源。」
「你這是離經叛道,簡直大逆不道。」
鐵鉉本以為十七八歲的自己已經夠狂,沒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要滅了程朱,他不是要造反他是要和天下士紳集團為敵,瘋了完全瘋了,他父親朱元璋都不好說出這話,他以為他是誰?
朱樉笑了笑,指著自己說道:「離經叛道?我這是撥亂反正,程朱培養出的大多數不是能臣幹吏,而是那成天之乎者也喊著祖宗之法不可變的腐儒,這樣暮氣沉沉的學說我棄之如敝履。」
整個大明朝二百多年,只培養出半個聖人的思想家王陽明,像王夫之、顧炎武、黃宗羲出現時早已是大明王朝日薄西山時。
「可程朱之學乃天下定海神針,王爺若輕易廢除這天下還不亂了?」
「程朱的核心就兩字——禮教,宋之前沒有程朱,漢唐盛世天下亂了嗎?宋之後的元朝半個國祚都給了程朱,現在的天下不亂嗎?歷代王朝更替,明面上亡於天災人禍,實亡於土地兼併,程朱唱的再好改變得了宗室官吏鄉紳兼併窮人土地的客觀現實嗎?」
朱樉把玩著手中的色目人工匠剛製成的燧發短槍繼續說道:「程朱理學就像大戶人家給女兒裹上小腳般給士人裹上小腦,立下所謂萬世不易之規矩,人人循規蹈矩就能天下太平了?我告訴你鐵鉉能讓天下太平的不是這狗屁理學而是科學。」
「科學?何謂科學,難道王爺說的是科舉之學?」
「科學者,包羅世間萬物真理也,《齊民要術》、《九章算術》、《水經注》等這些實用經典都是科學的一部分,太陽為何升起?蘋果為何從樹上落下?天上為何會下雨?一年為何有四季?人為何會生病?像田間荒地為何撒上人畜糞便施肥來年長勢更好這些道理?理學告訴不了你,科學可以。如何讓天下百姓吃飽飯,理學做不到,但科學可以。」
「就像本王手裡這支燧發槍從上藥到擊發只要一息時間。」
朱樉在鐵鉉驚訝的目光中,將紙包彈塞入槍膛砰的一聲火光,掛在營帳中的三層鐵甲中間炸開一個大洞。
朱樉吹了吹槍管上的余煙裝逼道:「這就是科學。」
鐵鉉卻被使了定身咒一樣,半晌才回過神喃喃道:「不用點火,雨天也可使用,三層甲冑如同紙糊,若是有上百支上千支這樣的燧發槍天下何地不可取?」
摸著燧發槍,鐵鉉魔怔道:「科學之道竟然恐怖如斯。」
實際朱樉心裡很不滿意,槍管鋼材達不到要求,再打兩發就要炸膛了,必須加快改進,可惜古代工匠識字率太低了,無法完成流水線作業,光做他這一支槍就做了三個月。
「鐵秀才。」
「王爺有何吩咐?」
「現在告訴你,我已經不是大明的王爺了。」
「呃,小生突然想起家中八十歲老母待產,大帥請另選賢能。」
鐵鉉邊說邊挪動腳步向帳門外退去。
可惜半個腳還沒邁出去,就被朱樉一把抓住。
「鐵秀才,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別急,等過兩天給你個大驚喜。」
鐵鉉眼前一黑,自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