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寬對何連成的記憶來自於照片,他從懂事起何則林就對他進了行所屬家族意識的教育,天天拿著何連成的照片教他喊爸爸。所以在寬寬的意識里,何連成還是那個老樣子。
在他一歲八個月的時候,我有一次去何宅看他,見他拿著何連成的照片親,一邊親一邊糯糯地叫著:「爸爸,爸爸……」
看到這個場景的我當時眼淚一下就飈了出來,在外面差不多冷靜了半個小時,才抹眼淚走進去。
他看到我的時候,邁著小胖腿跑過來抱我,一隻手裡還拿著何連成的照片。縱然那照片被他揉得有點皺了,何連成一張帥臉在上面還是格外的顯眼。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下來?」他指著照片問我。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我有意識地告訴他一些事情的真相。他年齡小,不理解沒爸爸是個什麼概念,因為何則林把他保護得很好。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他都用最好的。
後來他一天比一天大,自己好像就懂了沒爸爸是什麼意思,再也不問何連成的事,認真而淡定地接受了自己爸爸死了的事實。
如今,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我們突然再告訴他,他爸爸還活著,只是改頭換面了,以他的小腦袋一定不會理解。
我真的沒想好,再怎麼和他解釋。
他理解不了為什麼一定要忘記過去,也理解不了為什麼一定要換一張臉,所以面對他的問題,我想了又想以後,啞口無言。
他在我懷裡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追問:「媽媽,你說呢。」
如果讓他帶著這個問題,他永遠不會承認程新就是何連成。我們也永遠別想用孩子來加快刺激何連成把過去的記憶連貫起來。
我斟酌詞句,摸了摸他的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媽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爸爸還活著。」
他一聽我開始講這件事,馬上抬起頭,往外縮了縮了身子,一對亮晶晶烏溜溜的眼睛,乾淨的看著我。
「爺爺和你說過,爸爸是車禍中死去的,對吧?」我慢慢引導著。
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其實在那場車禍里,我也以為爸爸死了,只是後來有一個人為了救活爸爸,悄悄把爸爸轉移到國外治療了,這件事不僅媽媽不知道,爺爺也不知道。當時爸爸的臉受了傷,腦子也受了傷,治療的時候,醫生為了保住爸爸的性命,就只能選擇讓他忘記過去,然後把臉上的傷治好以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儘量用孩子能聽懂的語言說著這件事的經過。
中間的那些算計,那些計謀,我不想講給他聽,也不想他知道。
「懂了嗎?我們不是刻意的要騙你,而是也剛知道真相。」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柔聲安撫。
他聽完我的話沒有馬上發問,而是轉著大眼睛想了一會兒才問:「把爸爸完全治好,是好事,為什麼那個人工瞞著你和爺爺把爸爸弄走?」
這小東西,一下就又問到了點子上。我忽然覺得有點頭疼,我剛才想了半天如何開口,就是為了讓他忽略這件事。
「那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如果是好人治好爸爸不會害怕爺爺和媽媽知道,如果是壞人,就不會治好爸爸。」寬寬見我不回答,把問題提得更加透徹。
「寶寶,有好多事情不能用好壞來區分,世界上並非除了黑就是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分成好人和壞人了。」我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如果直接說等你以後長大的就懂了,這種回答太不負責任,可是不這麼說我要怎麼解釋清楚這件事。
小東西又是刨根問底的性格,和何連成一模一樣。
他看我真的再也說不出什麼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小心地問了一句:「爸爸還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嗎?這樣的爸爸不好看。」
我嘆了一口氣,他問的問題我也想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一個人想要改變五官,又要挨上千刀萬刮,這樣的痛苦我不想讓何連成再經受第二次。
「媽媽,我不問了。」他看出我的為難,摸了摸的我嘴唇說。
「你問的媽媽也不知道,不是不告訴你。但是只要媽媽告訴你的事,就都是真的,相信我好嗎?」我把他緊緊摟在懷裡,低聲承諾著。
他在我懷裡悶悶應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
065最後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