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嬴政與李夫人走近我們時無聲施禮,打算著在他們走過我們之後,逃過這茬碰面,我是回宮還是繼續前進:反正他們正聊得歡不會注意到我們,即使是注意到,應該也不會放下聊意正濃的興趣為難我們,畢竟他們闊別四年難得相談,而且我臉上也沒寫「找死」二字。
但,嬴政居然注意到了我,並且開了口。
「這位是寡人新封的溪夫人,居住齊溪宮中,生不喜喧,才情甚好,曲子彈得不錯,有機會你可以與她聊聊。」他看著我,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夫人眼眸眯縮,順著嬴政的目光看向我,道:「王上對溪夫人評價好高啊,奴妾還從未聽聞過王上對一個新納的妾妃如此關注,奴妾真該好好恭喜王上,又獲佳人。」
原來嬴政記得我彈了桐木琴,不過,看來他的記得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李夫人瞄上我了。
頂著雙層壓力,我動也不敢動,垂著眼帘,乖乖任人看著。
「囊中之物不代表已為己有,寡人所欲,當徹底歸兮!」嬴政目視前方,又道:「溪夫人與你一般聰慧,但,自然,學識面上與你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嬴政這句話說得李夫人開了心,說的我也舒服了不少,頓時覺得眼前的壓力小了幾層。
自然,嬴政的前一句話,預示著我要承受更大的壓力。
「王上就會哄奴妾,君太后教導出來的才女,奴妾可不敢比。」李夫人笑面如花兒,說得嬌嗲到人起雞皮疙瘩。
「寡人沒有偏袒,溪夫人與你的所長不同,論卜術、論心智,她精透;論才學、論博識,還是你更勝一籌。」
「瞧瞧咱們王上多會寵人,兩不得罪,是不是,溪妹妹?」
好端端的說話就說話,何苦扯上我這個做聽眾都大氣不敢出的第三者。
「奴妾才疏學淺,不敢比李夫人淵博的學識,愧對王上與夫人的抬愛。」我硬著頭皮,心裡乞求著兩位大神趕緊離開,不要再扭曲此處稀薄的氧氣了,我快要吸氧不足了。
「王上笑話奴妾也就罷了,還要拉一位如此絕色的妹妹一起說奴妾,當真是可惱。」李夫人羞赧著傳情一眼嬴政,對我熱絡道:「既同是散步,不如與王上和姐姐一起吧,人多還熱鬧,是不是王上?」
李夫人當真是布局的高手,如此一來,我不去的話嬴政會對我有看法;我跟上去的話,破壞了她與嬴政的二人世界,她不殺了我才怪。
在嬴政與李夫人之間,或者說在嬴政與眾夫人之間,我竟然覺得這些表現和善的夫人們比嬴政還要可怕,所以我選擇了開罪嬴政。
「王上與夫人談學論道,奴妾蠢鈍,不敢妄言擾王上與夫人雅興,請王上與夫人體諒。」
嬴政掃我一眼,抬腳前行。
「如此,改日再和溪妹妹一起說話了。」李夫人很滿意的遺憾著我的推辭,笑吟吟追上嬴政,憨態可掬的樣子實在精妙。
「恭送王上、李夫人!」
在嬴政與李夫人拐角之後,我毫不停留,舉步前行。
「夫人?」洛蔥在走出老遠後看到我的樣子,很是擔憂。
我知道,她在疑惑我面上的笑——沒錯,我還在笑,還是那個與李夫人作別時對著李夫人的笑。在王宮生活這麼多年,我早已學會了用笑做面具,在與人告別之後把笑容維持到最久的本領。
可是,這點本領卻遠遠不足以助我成活。
聽說靜夫人平日裡說話做事都是拐著彎擺布別人去做的,但是興許是覺得我的命長不了,也興許是覺得已經在我這裡露了真容懶得遮掩,她居然親自對我說了話。
「溪夫人你心裡應該明白的,你的美色對王宮中的王妃們來說是多麼大的威脅,你的出身對大秦朝野來說是多大的隱患,你或許覺著本宮不善,可本宮不得不說,本宮對你是寬厚的了。
在這秦王宮,除了至高無上的王上,別說是你,換做任何一個人,本宮想要誰的性命還真是一念之間的事。比如你,本宮此刻下令要你消失,王上或許會不喜,但他也不會對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做什麼狠心的責罰。
本宮因你失去了愛女都還是放你一條生路,是因為本宮覺著你還不夠非去不可的能力,故而本宮暫時放過了你。
第56章 要命的三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