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哥的命令下,扶蘇停止了哭泣,卻仍跪在趙姬的棺前,因心緒激盪之故,一滴滴晶瑩似珍珠的淚珠,不時自眼眶滴落。頃刻,偌大的王殿內,除了寶座上的政哥之外,只剩下李牧傲然而立。
這位趙國最後的擎天之柱,似筆直的箭矢般站在那裡,借著殿中燃起的白蠟燭,可見他面上連一絲懼意都無。
政哥還在邯鄲做質子時,李牧已在趙國嶄露頭角,成為繼廉頗、趙奢以來,趙國最強名將。當時,政哥曾與李牧見過面。回到秦國親政後,李牧屢次擊敗趙軍,吸引了政哥的注意力,將之引為滅趙的第一障礙。
時隔多年,再度相見。
見李牧昂首挺胸的站著,政哥的目光瞬間被李牧吸引,視線如鋒銳的利劍般,爭先恐後落於李牧身上。若是一般人,定會被活活嚇死。然而,面對昔年的質子、如今的秦王投過來的視線,李牧毫無懼意,眸光迎著政哥咄咄逼人的視線而去。
噼里啪啦!
一位秦國之君,一位趙國大將,兩者的視線對碰至一處,迸出細微火花,清脆聲響於這寂靜空曠的環境襯托下,分外響亮。
「李將軍。」
對峙半晌,政哥終結了這毫無意義的舉動,光滑如細瓷的手指,輕輕敲擊寶座扶手。
「扶蘇向你許了雁門郡守一職,承諾你可以永鎮雁門關,防禦塞外狼族。對嗎?」
輕描淡寫的話語,落入扶蘇耳中,饒是他心頭縈繞著祖母趙姬薨逝的悲痛,仍神色大變。
不久前,李牧因副將司馬尚、孫兒李左車,乃至數千將他敬若神明的部下之生死,不得不向王翦投降。扶蘇在天玄的指點下,提出李牧若降,可以不為大秦征戰其他諸國,出任秦國雁門郡的郡守,防備塞外的東胡、匈奴等狼族。
別無選擇的李牧,被帶回來面見政哥。至於那數千趙軍,則由以蒙恬為首的三萬大軍看著,一旦李牧欲逃,蒙恬的大軍就會毫不留情的將之剿滅。
「不錯。」
扶蘇會為政哥這麼快就知道他與李牧的約定而震驚,李牧卻不會感到奇怪。
「所以,秦王你願不願意履行公子扶蘇的諾言?」
「如果你願意履行的話,李牧自當向你俯首稱臣,成為你秦國的雁門郡郡守;若是不願履行的話,還請將鎮岳劍還給李牧,李牧自刎便是。」說到此處,以李牧的心智,臉龐仍不禁浮起發自內心的悲哀,「待李牧死後,你大可下令絞殺包括司馬尚、李左車等人在內的殘餘趙軍!」
將希望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在李牧看來,無疑是最愚蠢的人才能做出的決定。曾幾何時,李牧對這種人嗤之以鼻。但,為了跟隨他多年的部下,以及對自己這一身才華的信心,李牧只能做一回蠢人了。
李牧話畢,雖無人敢抬首,但眾人的注意力仍落向政哥,期待且好奇政哥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哈哈哈。」
見李牧這個讓自己頭疼多年的敵人,今日在自己面前服軟,政哥大感痛快。聽罷李牧之言,沉寂數息後,政哥放聲大笑,爽朗笑聲迴蕩在王殿之內,滾動不息,如同翻滾之雷霆。落入天玄耳中,只覺政哥的笑聲內蘊無與倫比的威力,落在外界,恐會山崩地裂。
「李將軍,你認為寡人會食言?」
半晌,政哥意猶未盡的止住笑聲,但面上仍掛著一絲戲謔笑容。
「那,你未免太小看寡人了!」
「昔年,你為趙國大將時,寡人都不曾懼過。給你一個雁門郡守,兵不過數萬,寡人又有何懼?」
李牧聽到政哥這麼說,神色微變,眼底浮起發自內心的痛苦:「秦王,難道你不怕我帶著這數萬兵馬,投靠公子嘉嗎?」
「李將軍,如果你覺得趙國還有復興的希望。」政哥不以為意道,「那,你就不是詐死脫身,早已投靠公子嘉了!」
「所以,任命你為大秦的雁門郡守,寡人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