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時,對面的沛公營帳仍然沒有動靜,縣令估計沛公把希望寄托在老百姓的身上,老百姓不肯殺掉縣令和郡守,城門就不會打開;城門不打開,沛公的兵馬就進不了城。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而縣令自己何曾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如果派人去鳳城附近請行空道人未果,那麼他也只好率領沛縣一城的老百姓死守這沛縣,也不知道和沛公僵持到什麼時候。
現在沛縣的衙役和兵卒中,居然沒有一個可以臨危授命的人,想起失蹤了的縣尉李歸虛來,不免想到他諸多的好處,那李歸虛雖然與縣令貌合神離,但起碼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是沛公。
他雖然往往因為神跡之想,弄出許多啼笑皆非的事情,但也比現在身邊的這個郡守有能力多了,至少能夠分擔縣令的一部分壓力,哪裡像這個老態龍鐘的郡守,明明沛公已是兵臨城下,刀子就架在脖子上了,居然還在這城垛之上,像一頭死豬一樣躺在地上,還打起了呼嚕。
那李歸虛還在做縣衙衙亭亭長、兼南門亭長之時,就因為去中陽里抓捕莫塞的妻子姝姍,遇到了神跡,結果在縣衙公堂把眾人弄得哭笑不得;在瘋雞案中,又因為抓捕妖邪婦人,折騰得差一點喪命,這次去鳳城,還帶著二十個新募的衙役,不知又遇到了什麼神跡,居然只回來兩個人,其他人像水汽氤氳一樣,蒸發不見了,真箇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好歹他與行空道人私交甚厚,而且那兩個回來的衙役,知道行空道人的藏身之地,去了湯水尋他。
可是,聽說自行空道人在沛縣讓娥姁出醜之後,沛公的岳父呂公大半年的時間都在尋找他,要討個說法,乃至於縣衙把呂公的石屋抄了,呂公還蒙在鼓裡,一直到沛公上了芒碭山,他才知道這件事。
行空道人還沒有消息,但是,如果他肯來挽救沛縣的危機,幫助縣令度過難關,知道呂公就在城外沛公的兵馬營帳中,他是不是因為害怕呂公而退縮?
還有更加讓忐忑不安的事,那娥姁之前就能在背上背著個酒罈子越城而去,飛牆上屋,行走如飛,如果她摸進城來,縣令和郡守豈不成了她刀下之鬼?
不過,之前縣令與呂公相交甚厚,她一家到沛縣來避難,就是得益於縣令的大力幫助,如果沒有縣令的幫助,她娥姁一家如何能在沛縣呆下來?就是縣衙把呂公的石屋子抄了,那也不過是秉公執法,因為他呂公拖欠繳納避難費,又違反大秦律法私養老虎,加之受沛公連坐的緣故,怨不得縣令。
事情到了那一步,就是別人來做縣令,也一樣抄呂公的家,真的怨不得縣令。
郡守之前與沛公也交好,沛公從中陽里來沛縣,能夠做泗水亭的亭長,還不是他郡守因為朝廷徵收犄角蛇之事認識的沛公,然後牽線搭橋,讓他認識了郡里的都尉,才有沛公那窮小子做亭長的位置?
如此想來,就是娥姁不聽呂公的規勸,要摸進城來,一刀殺掉縣令和郡守,固然也是於心不忍。
再說了,沛公等人定然不知道偽造公文一事,尚且沛公押送勞役去驪山,事關多人的推薦,並不是縣令一個人要將他推向死亡的深淵,雖有怨恨,卻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他沛公若是親自讓娥姁越過城牆來殺了縣令和郡守,就不順應民心了。
事情出在那個捕蛇者莫塞身上,那些左腿七十二顆痣,頭上王者之氣,赤帝子斬殺白帝子的謠言,未必不是那個胡言亂語,什麼飛機大炮,什麼電腦電話的莫塞的口中說出來,射進城垛上煽動老百姓殺掉縣令和郡守的布告,錯別字頗多,簡橫少豎,簡直不成體統的字,應該出自捕蛇者莫塞之手,只有那下里巴人不讀秦律不研字體的莫塞才會寫出那樣的字來……
如此胡思亂想,縣令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竟然在萬籟俱寂的城垛之上,漸漸的睡著了。
縣令在睡夢中,忽然覺得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打了激靈,坐起來,才醒了,睜開眼睛,見一個衙役提著一個燈籠,對他道:「縣令大人,行空道長來到了。」縣令見他旁邊果然站著一個身穿道袍的人,急忙站起來,去握住那個道人的手,緊緊握著,道:「道長終於來了,盼煞本縣了。」
行空道人道:「縣令大人夜裡還在城垛上督促兵卒守城,受這冷風煎熬,實在是辛苦,實在是令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