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人屏息凝神,掉下坑時濺了他半臉的屎,比泥還有黏性,偏他又不敢用手擦,就那麼任它貼著,熏的他是飄飄然欲死欲生。心道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誰知緊接著便聽上面的美婦人柔聲細語地道:
「還有你們剛才過來那邊,不知道你們看沒看到,好些個像他這樣的陌生人,都是縣令的公子找來和我家相公練手的。我覺得他們很可疑,難保就有一兩個賊人混進去。」
為首那人一噎,他們剛才路過時的確看到好些個屎人香飄半個山,原來其中竟是這般原委,只是這等官民糾紛他們卻是不理的。
他探頭往坑裡一瞅,熏的好辣眼睛——
「可快走吧,咱再往前找找!」說著一馬當先自己個兒先躥出去大老遠,他們找的可是位尊貴人,不可能和這幫小混混一起泡糞坑。
「……老子就不信他能插上翅膀飛了!」遠遠地傳來咒罵聲。
貴妃眼瞅著一幫子人不像是找人,反倒像逃命似的讓這屎臭味兒給熏跑了,止不住笑地拍了拍柴榕的肩膀:「去找根粗點兒的樹枝,把你誤傷的這人拉上來。」
柴榕其實並不討厭藍衣人,畢竟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和他打的暢快淋漓的人,剛才也是真打的他疼了他才還的手,其實他還真挺喜歡他。
本來他就聽貴妃的話,她這麼一說,他也樂顛顛地現成劈了塊兒粗樹枝遞給藍衣人,稍一用力藍衣人借力使力便穩噹噹地跳到了平地上,並濺了柴榕一身的屎渣渣。
貴妃躲的遠,嚴嚴實實地把鼻子用袖子給捂住了,悶聲道:
「方才我們也是被埋伏了,所以四郎才以為閣下也是那人請來的幫手——」
「我知道他不是。」柴榕湊到貴妃跟前顯擺,「他的功夫和那幫人不一樣,他更厲害。」
見過拆台的,沒見過拆這麼快的,她台子都還沒搭起來。他整個兒就把地基給全拆了!
貴妃深呼吸,正待解釋,便見藍衣屎人抬手打斷她,迅速地道:「多謝。咱一筆勾銷。山高水遠,後會無期,我得先去把這一身屎洗乾淨!」說著,抖了抖身上的污物,幾個箭步就折轉回去。直奔剛才路過的一彎山泉。
他連衣裳都沒來得及脫就直接跳進了泉水裡,前前後後遊了大半個時辰,才算覺得不那麼辣眼睛了,才在水裡脫光了衣裳又遊了一柱香的時間。
總算把那張臉上的污物洗去,露出清俊的面容,他黑眸眯起,若有所思地看向來時的那段路——依然飄著濃郁的屎味兒。
窮鄉僻壤出了個功夫高手,居然將他逼到使出全力。他堅信如果不是被偷襲中了一箭在先,他又日夜兼程的趕路,身心嚴重疲倦。他肯定至少能和那傻子打個平手!
至少!
不過,這都不夠出奇,最令他感到奇怪的反而是那美婦人。
他一個陌生人,又身負武功,居然一伙人冒充官差向她打聽,她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替他圓謊——他站坑裡都知道就他這樣的人一問一個準,誰也不會替個可疑的陌生人講話,尤其他們給他安的名頭是盜賊,又不會報復兇殘的殺人,又真的可能危害到村子裡的財產安全。事關他們個人的利益。
那婦人明明只是個村婦,可從她嘴裡說出的話沒半點兒常見的土腥味兒,聽著就像是大家族出來的閨秀,那種氣度風韻是融入骨子裡。不經意是就流露出來的,而非刻意。
他相信那婦人定是看出那些假冒官差說的那些個假話……
可是又值得為個素不相識的人撒謊嗎?
藍衣人摸摸自己的臉,難道他長的就是天真無害一張純善臉?
想了許久無果,他索性一頭扎進泉水裡,把所有一切煩惱都扔水裡,反正是這輩子再也不會見的人。無需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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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將視線從藍衣人消失的樹林收回來,此時天高雲淡,陽光明媚,只可惜破壞了這大好時光的是滿山遍野的屎味,還有她面前的柴榨,他身上也在打鬥中沾了些,雖不像藍衣人那麼慘,卻也夠熏人。
「去山下先沖沖再回家去吧——」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愣眉愣眼地看向柴榕:「四郎,我們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柴榕的話音還未落就遠遠聽見杭玉清扯著脖子
110 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