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弄墨軒出來,再回到下水攤的時候,今天的下水已經賣得差不多,只剩下鍋底的鹵湯和零星幾塊的下水了。
「我說這位小哥」楊氏指了指那鍋底,一臉的為難,「這也不過是剩下些鹵湯,下水就那麼三兩塊,還是方才我沒有看見——不然就直接添給前面那客人了!」
「誒呀我都排了五天了!五天!!」那小哥端著一隻空碗,都快要哭出來了,「今兒個眼看就要到我了,怎麼能不買呢?」
「可這根本湊不夠一碗的分量」
「我不嫌棄!我等了這一口好幾天了!」那小哥說著,居然等不及楊氏,自己搶過那長柄湯勺,三兩下把剩下的那點鹵湯就著零星幾塊鹵下水劃拉到自己的碗中,呼嚕嚕吃了起來。
楊氏哭笑不得道:「看您這架勢是真的喜歡這一口,我們也不差這一勺,便也算白送你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這種屬實是意外落下了兩三塊下水,而且鹵湯到了最後還有些香料渣滓,喝著口感並不是那麼好,這小哥很顯然是饞得狠了,所以才這麼不挑揀。
於是尚未完全散去的食客們倒也不挑對方白的這麼一點下水湯的事兒,只紛紛打趣道:
「看他這忙的,是生怕我們跟他搶啊!」
「店家你看看你,這每天就賣這麼一點兒,不到晌午都賣乾淨了,就不能多弄些下水麼?」
「就是說,那些屠戶鎮日將那下水為了雞鴨豬狗的肚皮,看得我簡直心疼得厲害啊!」
蘇青鸞聞言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給眾人行了一禮:「各位街坊有所不知,這下水若想去除那腥膻臭氣,可是要廢好一番功夫呢!更何況之前還要將下水清洗乾淨,切得整齊,家中只有我和爹娘三人,實在有心無力呢!」
「那就再多雇幾個夥計不就好了?」食客裡面有人起鬨,「小東家看我怎樣?」
「我也報個名!」
「算我一個!」
倒是有幾個真心想幫忙的,只不過蘇青鸞也看得出來,絕大多數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起鬨架秧子的。
蘇青鸞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笑眯眯地道:「承街坊們如此抬愛,我們家一定把這下水攤好好經營下去!」
那稀里嘩啦吃完那點兒下水湯的小哥解了燃眉之「饞」,才想起來自己那猴急的模樣實在不像話,嘿嘿嘿傻笑著付了錢,卻被蘇廣福推回去了:「就那麼一口鹵湯,不值當三文錢。」
「那也不能白吃白喝啊!」那小哥說著,到底擱下了一文錢,「大家都是平頭百姓,賺點錢不容易的。」
說著,擦擦嘴滿意地走了。
楊氏笑著感嘆:「還是實誠的人多呢!」又扭頭盯了一眼蘇青鸞,「你這丫頭,不是說給弟弟妹妹買紙筆去了?怎的這麼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熊瞎子叼了去!」
當然,最後一句話是玩笑話。只不過,蘇青鸞這一趟「買東西」委實是有些太久了。
「許老爺子說讓我稍等一刻,最遲未時之前,他讓夥計把我要的東西仔細包好送過來,叫我不用擔心。」
畢竟除了習字的宣紙,蘇青鸞還買了筆洗和硯台,並有另外幾樣瓷器做的易碎品,這年月沒有什麼減震泡沫塑料,包裝上還真得費一番心思。
楊氏瞄了一眼蘇青鸞,好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是看看周圍人來人往,到底忍下了。
等到約莫差一刻便未時的時候,弄墨軒和夥計果然把用乾草和蘆葦打包得妥當的文具送來了。
等到一家三口收了攤,從縣城出來,走在了回村的鄉間小路上,周遭沒有旁人,楊氏終於開口了。
「所以你剛才是選筆墨紙硯才耽擱這麼久?」楊氏抬頭看看日頭,「我粗粗算了一下,來去都快要一個時辰了吧?」
其實蘇青鸞並不想讓楊氏和蘇廣福擔心,有心想要瞞下來方才半路上遭了賊的事兒。
無奈鬼扯一下耽誤這麼長時間容易,但架不住一路上碰到那麼多目擊者,這街坊鄰居互相買個零碎兒的,都藉機嘮兩句家常,保不齊就從誰那裡漏了口風。
既然反正都瞞不住,乾脆就敞開天窗說亮話,蘇青鸞把自己遇到小賊的事情說了一
187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