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蓁也愣了。
他是在向自己揮手嗎?
是的。
哪怕殿堂里有上千人,她也能清晰地察覺到,對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自己。
這是一種純粹的精神上的感覺。
那人凝視著她,看著她的肉身軀殼,還有隱藏在內的元神。
四峰弟子已行禮完畢,大家紛紛直起身。
高台上的男人淡定地放下了手,臉上的笑容卻未收斂,還仍然盯著她。
宗主在上面發表講話,大意是歡迎這位師叔回山,但具體說了什麼,蘇蓁都沒興趣聽了。
作為首座的親傳弟子之一,蘇蓁也站在危雲峰修士隊列最前端,沒有任何人能擋住她。
那位剛剛回山的師叔祖,就一直目不轉睛地往這邊看著。
奇怪的是,周圍的修士似乎都很平靜,還都保持著原先的神情,有敬畏的,有好奇的,有滿臉無所謂的。
他們仿佛絲毫沒注意到異常。
為什麼?
難道他們沒有看到?
蘇蓁在精神異術和感官法術方面耗費了許多精力,這會子第一時間想到與之相關的種種可能性,頓時又覺得荒謬。
那人就為了盯著自己看,就給滿殿的修士下了群體幻術?
雖然對他而言大約也不費什麼功夫,可是為什麼?
就因為他們昨夜見過一面?
而且,那個腦子不好的奇怪的「晚輩」,本來就很難和傳說中的朝華仙尊聯繫到一處。
等等。
她小時候仿佛也覺得朝華仙尊腦子不好來著?
蘇蓁有些混亂地想著。
再說,這傢伙昨天為何會出現在危雲峰?
以他的身份,若是找師傅,應該會把人喊到凌霄峰,而非是親自找過去吧?
會不會並非同一個人,只是長得很像?
比如昨夜自己見到的是他的兒子或者兄弟?雖然這猜測十分不靠譜,但是——哪位仙尊會去撿破爛呢!
好吧,雖然她只是摔碎了盆,那株萃玉晶草還好好的,或許稱不上破爛,但是他不會真的稀罕那一株靈植吧?
別說一位仙尊應有的財力了,只說以他的本事,揮揮手就能將整座懸鈴山移走,山上的靈草要多少有多少。
蘇蓁這麼想著,禁不住再次抬頭。
高台上的黑衣青年已經側過臉去,保持著目視大殿正中方向的姿態
這人依然是一身暗色,只是打扮比昨夜更加正式。
他戴著鵲尾高冠,一席玄黑的暗紋華服,玉帶廣袖,剪裁合貼,襯得身姿越發英武。
笑容隱去之後,那張英俊無儔的臉,已然變得冷肅,眉梢眼角都沉澱著威嚴,讓人望而生畏。
這種狀態也只維持了一瞬間。
下一刻,他又扭頭了,眼中浮現出鮮明的笑意。
毫無掩飾。
他看上去也並不介意這種情緒流露。
蘇蓁悄然觀察四周。
旁邊的一眾同門皆面色依舊,以她對這些人的了解,若是他們見到這一幕,絕不可能個個都毫無反應。
當然,如今這樣倒是挺好,她本來也不樂意在這種時候備受矚目。
尤其是她自己還一頭霧水。
蘇蓁有些迷惑地看向上方。
他看向自己的時候,那模樣神情,和昨夜也別無二致。
明明是初見,但他看向她的視線里總有一種奇特的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
她還想再琢磨其中的蹊蹺之處,忽然又感應到另一道視線。
高台之上,佇立在宗主身後的白衣男人,此時也微微偏過頭,眼神平靜地注視著她。
蘇蓁眨了眨眼,不閃不避地對上他的目光。
玉塵仙尊佇立在高台上,長明燈的光霧落在他眼中,那雙清凌凌的眸子望著她,宛如碎雪映著月輝,冷然無垢。
蘇蓁莫名有些恍惚。
她年少時就離開家族來到東域,原是受了傷,來天元宗求藥,最終卻留下拜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