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褚皇朝以軍功起家的皇親國戚,薛衍耳目濡染,自然是會跳擎王破陣樂這支曲子的。太子和衛王更不必說,所以到了除夕夜宴這這一日,永安帝果然領著一眾子侄在堂前執戈握盾,太上皇也十分興頭的橫抱琵琶,彈了一曲《擎王破陣樂》。
不過場中舞蹈者,除了永安帝這個經年打仗,且運動細胞頗為和諧的原創外,余者跳的皆是松松垮垮,比不上去歲年夜宴時,真正歷經沙場的將士們跳的有氣勢。
但永安帝這番想要的,也並非是兵者肅殺的氣勢。又有一干臣子度陛下心意,在旁不斷稱頌天家和睦之情,眾文臣武將眼見著上首的陛下和太上皇笑的合不攏嘴的模樣,心下瞭然。
酒過三巡,太上皇手持酒樽,突地便向左僕射裴籍笑道:「裴三,依你所見,我這興慶宮如何?」
除夕賜宴之前,諸位臣工已至太上皇新搬遷的興慶宮。在兩代帝王的帶領下,穿林度水,閱鳥觀花,將這座太上皇養老的宮室略略遊了大半。饒是眾位臣工曾見過前朝豪奢之景,卻仍舊覺得這興慶宮在薛家世子的主持修繕下,仍有驚人駭目之處。尤其是通了地龍的後花園內雖是寒冬卻始終溫暖如春,百花綻放的春景,以及園內一座白玉玻璃亭和宮室後頭的人造溫泉,更是讓人嘖嘖稱嘆,以為巧奪天工。
裴籍聞聽太上皇垂問,當即撂下筷箸,笑眯眯回道:「自然是巧奪天工,別說是太極宮比之不及,恐怕連歷史上文人墨客竭力稱頌的阿房宮,都要遜色了。太上皇好福氣,可在興慶宮安享晚年,可見陛下對太上皇孝順備至。薛世子也是極為用心的。」
不過裴籍口內這麼說,心下卻是不以為然的。太極宮縱然比不過興慶宮奢侈舒適,但卻是帝王所在之宮室。意義當然不一樣。何況永安帝使計策誘哄太上皇遷居別宮,修繕一座比太極宮更安逸堂皇百倍千倍的宮室給太上皇養老,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否則他又該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呢。倒是薛世子……小小年紀,手段很不一般啊
裴籍飽含深意的看了薛衍一眼。
大褚建國十餘載,自永安帝登基後,不是霜災就是旱澇,在有心人看來,這自然是上天不認可永安帝殺兄軾弟,攛掇皇位,所以降下天罰的緣故。
因此饒是永安帝自登基後勤政愛民,削減賦稅,但朝野之中仍有許多人暗中存有非議,以為永安帝不是天命所歸。再加上太上皇退位讓賢之後,遲遲沒有遷居太極宮,朝中顯德老臣一脈自然以太上皇馬首是瞻,所以永安帝這個皇帝當得就越發尷尬。
原因無他,只因朝中想要看他笑話的人太多了。
比如這次永安帝「誘使」太上皇遷居別宮,這些顯德老臣明面上不說什麼,背地裡卻在暗搓搓的使絆子。其行為具體表現在永安帝想要動用國庫為太上皇修繕興慶宮的時候,這些老臣不是說戶部缺銀,就是說兵部缺糧,以致永安帝最後只撥了不到三十萬貫錢用於修繕宮室。
在眾老臣看來,永安帝想把太上皇遷出太極宮,所以用這麼個爛藉口。可是不提太極宮地勢低洼這一缺點,當初前朝建造宮室的時候,動用的銀錢可不止幾百萬貫之數。
如今永安帝只用區區三十萬貫,就想修繕出一座比太極宮強百倍的宮室,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就算永安帝用了長於修繕之道的薛家世子為監管大匠,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錢不夠,薛衍心中再有丘壑,也是不能的。
卻沒想到薛衍接受了修繕興慶宮的重任後,果然只用這幾十萬貫前修繕出了一座處處精巧別致,甚至驚人駭目的舒適宮室。這讓那些在暗中等著看笑話的顯德老臣實在難以相信。
聞聽裴籍之贊,薛衍拱手笑道:「裴相過譽,微臣不過是仰仗陛下全力支持罷了。要不是有陛下百忙之中,事必垂詢,興慶宮的修繕工程也不會這麼快告竣。還是陛下擔憂長安冬日陰冷潮濕,生怕太上皇年邁不能支撐的緣故。」
裴籍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陛下在這件事上,自然是極為用心的。」
上首的太上皇突然說道:「我如今年事已高,又因當年征戰四方身子受了許多暗疾,每到冬日森寒或者陰雨連綿的時節,就會覺得渾身酸痛,實在難耐。本來還想著今年冬天又不好過了,豈料自從搬到這興慶宮後,整日地上都是暖暖的,烘的我這身子也
第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