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那婆子兩年前曾送嫁梅錦到過雲南,此番來接,梅家又派她來。一進到莊子裡,梅婆子便倚老賣老地東走走,西看看,又問阿寶這莊子記在誰的名下,聽說便是梅錦自己的,臉上露出不信之色,還要再問,忽聽到說梅娘子回來了,扭頭,果然見她正從外面走進來。和兩年前相比,模樣倒沒什麼大的變化,只是神態里,帶了種說不來的別樣氣質,叫人完全沒法將她與從前的那個梅家庶女聯繫起來。
梅婆子一看到梅錦,忽然想起當時在路上時,她跟只說她是菩薩前一盞油燈轉世的話,心裡愈發相信了,見她過來了,臉上堆出勉強笑意,叫了聲「二姑娘」便垂下了眼皮,不敢去看她眼睛。
梅錦方才進門,聽阿鳳說梅青聯這會兒正在正堂,便徑直過去,入內,果然見他坐那裡,手上端了碗茶。見自己進來,也沒起身,只拿眼睛瞅著自己,帶了探究之色,走過去道:「長兄遠道而來,我沒前去遠迎,還望見諒。不知您這趟過來,所為何事?」
……
梅青聯今早到的馬平,朝人稍加打聽裴家,很快便知道兩件事。
第一,數月前,裴家已經休了梅二娘。
第二,她自己有個醫館,是遠近有名的女郎中。
梅青聯吃驚不小。
第一條倒罷了,被休了便休了,非但不是壞事,反正中下懷,反正他此次過來,讓自己這個庶妹和與蜀逆有瓜葛的裴家脫離干係就是目的之一
。
最讓他吃驚的,便是她成了女郎中。
在梅青聯的印象里,這個庶妹在家時,連走路看自己或廖太太便低下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她會看病,何來自己開醫館,還成了附近有名的女郎中?
……
梅青聯先是驚詫,這會兒見她回來了,和自己說話時神態冷淡,心裡便不快了,道:「我千里迢迢從京城趕到你這裡,還要等你半晌才能見得到面,二妹,幾年不見,你如今好大的架子。還有,我怎不知你什麼時候起學會能給人看病了?」
梅錦懶的和他多說,淡淡道:「您這麼遠過來,想必也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不知所為何事?」
梅青聯壓下心裡火氣,沉著臉道:「爹月前偶然聽人傳言,說裴家如今竟與蜀逆勾結在了一起,唯恐你遭到牽連,派我過來帶你回去。」
梅錦道:「多謝父親關心,也勞煩長兄您遠道辛苦而來。煩請您回去了,轉告家人一聲,就說我已與裴家和離,往後生死無干。裴家犯了什麼事,更不會連累到你們頭上了。」
梅青聯臉色更是難看,忍住氣道:「二妹,我聽你如今說話,口口聲聲怎的仿似在怪我們?爹派我來,也是出於一片好心,你怎不當一回事的樣子?」
梅青聯是要看她感激涕零,這才能教他得到滿足感吧?
梅錦微笑道:「我如何不當一回事了?當初家人安排我代替長姐嫁到了這裡,還給置辦了嫁妝,我每每想到,便感激不已。此番裴家出事,你們聽到消息又特意趕了過來,一番苦心全是為了我,我更是感激不盡!幸好我已與裴家和離,往後再不會牽累到家人了,兄長您也不至於白來一趟。我知道您路上辛苦了,您若不嫌棄我這裡,多留幾日再走。只是我卻沒法隨伺兄長您了,縣裡最近湧來許多外地逃難之人,林縣令命我過去看病。縣尊既開口了,我也不好推脫,並非故意怠慢兄長,還望見諒。」說罷轉身呼李大為梅青聯安排落腳接風洗塵。
梅青聯臉色更是難看,強行忍了下去,擺了擺手,站起來道:「二妹,我此行過來,是要帶你回京的。你既已經與裴家和離,再好不過。你收拾收拾,儘快隨我上路吧!」
梅錦道:「多謝兄長以及父母好意。只是煩請兄長回去為我帶一句話,就說我不回去。」
梅青聯驚訝地看著她,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道:「二妹,你既和離了,自當隨我回母家。自己一人如此留在這裡,成何體統?」
梅錦不再與他虛與委蛇,道:「梅家養了我,還替我置辦了嫁妝送我出門,原本我是當感激的。只是我也沒白拿你們那些東西,當時是替你們擋了一回大麻煩的,也算兩清。當日我出門後,便沒想過再回梅家,如今我自己在這裡過的好好,更不可能這樣隨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