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梅主君紅了眼眶,渾身輕顫,胸腔泛著潮水突襲的酸澀,多年的怨恨仿佛一瞬間開了閘口,洶湧奔騰,卻無處可泄,只有悲涼地哽咽,
「我兒受困於鄉野,住著泥土的房子,吃的是粗食果腹,我外孫每日只與土趣兒玩樂,有了銀子又如何?有銀子又如何!有多少眼睛盯著!他如何享樂!」
說完悲憤沖天地怒指西邊的院落,聲色俱厲的整個人幾乎癲狂了,
「他不是身子不好麼?罷,既然不好就在院裡待著,甭出來晃蕩,關上兩年,再是如此送了莊子!」最後這一句幾乎是嘶啞的喊出來的。
僕人匍匐在地上,冷汗直流,他不敢稱是或者不是,因為老爺還在坐,正在他猶豫不定時,只聽頭頂一個嚴肅的聲音傳來,
「主君發了令,緣何不去施令。」
僕人身體一驚,心頭大喜,連忙稱是的退了出去,暗嘲笑那院爭寵的人這回可是踢了鐵籠子,叫你張狂!哼,你只看到了主君沒有少爺傍身,想必你們都忘了主君的大公子可是恭親王妃呢!安敢挑釁主君的地位?真是活的膩歪了!
這邊的梅主君心中並沒因為處置了時常在他眼前夾棍帶棒偶爾越禮的伺君而生出一絲歡喜,反而想到遙遠的小兒子時,更加難以自抑,淚雨滂沱了。
梅眉生心中也不是滋味,起身擁住他,溫聲安慰,他當年與皇上密謀退舍,為的是挖出通敵奸佞之人,卻同樣是兵行險招,為了不使人生疑,硬是狠著心腸舍了小兒子,從自私來講,何嘗不是給兒子留一條後路。
目光望向遙遠的碧空,他腦子裡思考著先前的安排可以著手了,原本還想等等,可如今看來,有些人心大了,逾越了,是該叫他們認清自己身份的時候了。
艾家村
又一日艷陽高照,梅畫早早的睜開眼,昨天下午心裡突然不舒服起來,總是揪揪著,到了晚上那股難受的酸澀感才消失,晚上到是一夜安眠,所以今兒幾乎是跟艾奇一起醒的。
「唔,再睡會。」艾奇摟著人低語,長出胡茬的下巴蹭著小夫郞的額頭。
梅畫扭著腦袋往外躲,還得費力把人的大象腿推下去,哀怨地嘟嘟囔囔,「沉死了沉死了。」手邊還杵著一根硬棒子。
誰知艾奇樓的更緊了,雙腿夾著小夫郞滑嫩的腳丫,一手還摸上人家肚子,迷糊糊道,
「為何還不長大?」
梅畫沒理這話茬,沒好氣的抬手拍了他大腿幾巴掌,無比嫌棄道,「一腿的毛,你是老綿羊吧!」
艾奇好脾氣的由著梅畫發了一通無名火,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巴掌,瞧著人順心了舒坦了,又摟著人膩歪會兒才穿了衣裳起來。
梅畫也起身,繫著肚兜跟艾奇商量,「我給老四斷奶了啊,今天開始不叫他吃了。」
「那怎麼行!」艾奇要往外走的腳步立刻頓住,轉身回到床前,好言好語的勸和,
「畫畫,四寶還小呢,才不到九個月,如何能斷的了,村裡的娃子誰不是吃到一歲多,四寶這麼輕,這些日子都沒長多少肉,我都心疼死了。」
「他沒長肉?」梅畫簡直要氣死了,這是什麼眼神啊,全村,不對,就是前後幾個村的同歲的小孩放到一起比較,頂數他們家老四最胖了!
梅畫不跟他犟,除了大芝麻吃的時候長,因為老二老三生下來以後又連上趟了,他跟著吃到一歲半,二寶三寶吃到一歲的時候梅畫死活不餵了,艾奇為這事還跟他賭氣了一陣呢。
「不成我已經決定了,還有,你甭跟人家比時間長短,你比比分量成不成啊?」
梅畫不忿的譏笑,
「你家老四寶多少斤你別說不知道,他都超標了,完全超出這個年齡段嬰兒的標準體重,再這麼沒有原則的放任,你以後就養個大胖子吧。」
艾奇跟梅畫生活這麼多年,對他時不時冒出陌生冷澀的詞語已經習以為常了,而且這些年的鍛煉下來,他能第一時間理解這些話中的含義。
艾奇無動於衷,繼續苦口婆心地給四兒子掙口糧,「畫畫啊,咱不跟旁人比,咱就關起門來自己家比,四寶在幾個娃子當中……」
「你給我打住!」梅畫真希望眼前出現一個棍子,然後拿著它把眼前這個本著能多吃絕不少吃一口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