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志達坐在車裡,猛吸了一口煙,朝搖下的車窗緩緩吐出和心情一樣灰沉沉的煙圈。
他外頭有女人不假,但這個時候,還真沒那個心思去找女人求安慰。
男人和女人相反。女人在外頭受委屈了,能跑回家找男人哭訴。男人事業受了挫,反而最不願讓女人看到自己失意的一面。
一根煙抽完,還想接著抽第二根,手機響了。
原本不想接的,眼角瞅到打進來的是永光織造的董事長,趕緊地將煙掐滅了,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接聽:「董事長,您找我是……」
「那個老喬啊,有個事和你打個商量啊,我和毓繡閣的老總通了一個下午的電話,他總算鬆口了,答應和我們續簽下季度及明年一整年的供貨合同,但有個條件,必須要你閨女在周一升國旗的早操會上,公開向她那兩名同學道歉……」
這有啥啊,喬志達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這沒問題,我回頭就讓我閨女照辦。」
「好好好,那等合同簽到手了,你還是回來幫我吧,你這人一向靠譜,這回是後院著火,連累了你我……不過,總經理這個職務既然已經許出去了,再反悔總是不好,你要是願意,來幫我管銷售怎樣?」
喬志達心裡罵了句「老奸巨猾」。
一天之內,他從總經理跌到平民,再從平民升任銷售經理,看著是劫後餘生,實際上最大的贏家是電話那頭的老傢伙。
他早就知道老傢伙想讓海歸派的親侄兒來當總經理,只是苦無機會降他的職,這回毓繡閣的變故事件,可謂是稱了老傢伙的心。
哪怕自己現在反悔,不讓女兒道歉、破罐子破摔退出永光織造,老傢伙也未必會擔心。
因為這起事件,追根溯源是自己的妻女惹出來的,自己一旦離開。毓繡閣就沒必要斬斷和永光織造的業務往來了。
反過來,自己離開了永光織造,還能做什麼?以京都賀家和毓繡閣的勢力和影響力,會放任自己四處謀職而不出手打壓嗎?恐怕很難。
前後這麼一串聯。喬志達深吸了一口氣,說:「好,明天我去銷售部報到。」
「那就這麼說定了。至於你閨女的事……」
「我明天一早送她去學校,親眼盯著她道歉。」
「那就再好不過了。」那頭滿意地掛了電話。
喬志達盯著黑掉的手機屏出神地想了會兒,直到菸頭燙到手指。才驚醒般的回神,丟掉菸頭,搖上車窗,下車走回了自家所在的單元樓。
喬依玲一聽要她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向那兩個害她不輕的人道歉,頭搖成了撥浪鼓:「爸!我不要!我不要向他們道歉!憑什麼呀!受欺負的是我,憑什麼得我向他們道歉呀!我死也不去!」
「那你就去死好了!」喬志達也火了,鐵青著臉怒道:「因為你這個事,害老子丟了總經理的職務,現在好不容易改口讓我回去。雖說降了一級,但好歹沒丟工作,你要不道歉,老子這輩子甭想找到工作了,你和你媽上街乞討去吧!」
「媽——」喬依玲委屈地撲入她娘的懷抱,剛停沒多久的眼淚又滾滾而落。
葉如珍摟著她,陪她一起抹眼淚,半晌,哽咽地勸道:「玲玲,那要不。你去道個歉吧。反正就動動嘴皮子的事,至少,你爸的工作是保住了……」
「媽,為什麼連你都……錯的又不是我……嗚嗚嗚……」
喬依玲哭得更傷心了。
她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既沒撒謊、也沒打人,反倒是禾薇和她那個弟弟,罵了自己還踹了自己,結果反而要自己道歉,而且還要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向他們道歉,憑什麼!憑什麼呀!
「玲玲啊……」葉如珍拉起女兒在沙發上坐好。替她抹掉臉上的淚痕後,複雜地看著她說:「你反正還小,做錯事道個歉,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會有人放在心上的。但你爸的工作要是丟了,咱家怕是真要散了。你爸他本就有外心,要是把這個事推到你頭上,說不定就不回這個家了……」
喬依玲一邊抽噎,一邊聽她媽細勸,心裡百感交集。
心裡想這事兒明明不嚴重,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當初如果沒答應表姐,沒幫著她男朋友四處說禾薇堂哥的壞話,自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