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城牆已經塌陷,殘缺的土城樓子依然矗立,兩扇大門上斑駁的黑漆掉的都看不出多少顏色。
孫少平轉到門後,一寸寸地觸摸著,尋找著他記憶中用小刀刻著的小狗。除了一把灰,什麼都沒有,是啊,怎麼可能有,這個世界並非他前世的世界,就算是他原來的世界,這個年代他也沒出生,雖然這個村子也叫孫家莊,就連著這個老城門都一模一樣,但並沒有孫乾這個人,也沒有孫金明,一個是他前世的爺爺,一個是他前世的爸爸,這裡的鄉親他也沒有一個認識,以前的院子現在還是一片荒地。
城門上的刀砍斧鑿的痕跡據說是回亂和土匪留下的,小時候孫少平沒少聽村裡的老人說這個城門樓子的故事,這裡是他兒時的遊樂場,同時也他的傷心地。撿來的小黃狗死了,就埋在這裡,這扇老城門就是小黃狗的墓碑。
現在回到這裡,孫少平不知道該是探望誰,沒有那個破爛的家,沒有親人,當然也沒有小黃狗,唯有這座老城門樓子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樣的結果孫少平也在預料之中,但不來看看心裡總是抱有幻想,好了,現在終於死心了。
「領導,要不要進村子裡看看?」旁邊的柳小雲小心地問。
孫少平點了一根煙,把它小心夾在門縫裡,前世沒有回來過,這次一起祭拜一下,不管是人是狗,一根香菸聊表心意。
「不看了,其物如故,其人不存,沒什麼好看的。」
柳小雲真是看不懂孫少平的舉動,一路繞道來到雍縣難道就是為了看看這個破城門?
「那我們下來去哪?」
「隨便吧,走哪算哪。」
柳小雲只好問:「那我們往那邊走?」
「往前走。」
孫少平的回答讓柳小雲真的很無語,哪邊走不是往前走呀,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負責任的領導幹部,工作沒有計劃不說,而且自由散漫。
柳小雲只好把車往市區的方向開,午飯時間快到了,開快點還能在市委混一頓,怎麼也比在外面的食堂強點。
京城,陰冷的天空,勁風捲起塵土夾雜著紙片,刮的到處都是,春日的溫暖趕不走冬天的嚴寒,往日的激昂、口號、人群,已不見蹤影。食堂關門,商鋪打烊,一片蕭條的末日景象。
這樣的天氣人們如果沒事一般都不會出門,街上最多的活動生物就是穿著白色上衣藍色褲子的警察,運氣不好就會被帶去審查,說不定還要蹲班房。
田潤葉最近一直在請假,除了出去買菜她就一直呆在家裡。外面最近很亂,到處在抓人,聽趙有亮說他們所里都關不下了,邱所長只能把車庫騰出來,而且最近所里的伙食差了不少,好大一部分經費用來給這些人管飯了,搞得趙有亮午飯總往家裡跑,招來老婆不少埋怨。
孫少平讓田潤葉十幾天前就請了假,至於什麼原因,她現在已經心知肚明。難道最近的事情真的是像廣播裡說的那樣有人在背後策劃嗎?否則孫少平又怎麼會提早察覺呢?這些讓她不由得擔心起孫少平的安危。
自從孫少平走後,田潤葉的生活好像沒有主心骨,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她也沒有說話的人,每天的日子除了吃飯和打掃衛生就剩下發呆了,這讓她又有些懷念起以前的生活,最起碼身邊還有一群唧唧喳喳的孩子,也不會像在這裡聽到腳步聲就有些害怕,如果在原西縣,她有親人有朋友可以依靠,就算遇到事情還有她二爸,留在京城的決定是否正確她現在也不知道,她現在最盼望的是孫少平趕快回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把胡思亂想的田潤葉嚇了一跳。
進來的是張倩,雖然在一個院裡住了好久,田潤葉和張倩也沒說過幾句話,主要是張倩總是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好幾次田潤葉和她打招呼,張倩也就點點頭,慢慢的田潤葉也就不和她說話了,誰也不願意總是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第一次登門,田潤葉還是很熱情的把張倩迎了進來,並且倒了杯茶請她坐下。
張倩看了看田潤葉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說:「孫少平最近忙什麼,好長時間沒見了。」
田潤葉笑著說:「他去陝省出差了,聽說要好長時間。」
張倩沉默一下說:「你是不是在朝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