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香樓是一座三層小樓,建得精巧別致,旁邊清澈的秦淮河河穿流而過。那天,已經日上三竿,李香君剛從揚州回來,旅途勞累,有點疲倦,還慵懶地躺在樓上的閨房裡,她的房中薰香裊裊,左經右史,茵榻紗縵,琴棋書畫布置羅列,甚是素雅。她剛睡醒,就聽到樓下有人吵鬧,要強闖這媚香樓。
「樓下吵吵嚷嚷,發生了什麼事?」李香君問獨立窗前的「閨蜜」卞玉京。倆人同是秦淮名妓,愛情都很坎坷,彼此惺惺相惜,私交甚厚,都還單身,所以兩人經常留宿對方那裡作伴。
「姐姐醒了,那些俗事,管他作甚。」卞玉京道,她前一晚在李香君那裡過夜,秦淮河上畫舫很多,船來船往有點吵,她早上睡不著,就先起來了,略作梳洗,依在窗前,望著窗外剛吐新芽的楊柳,聽著風聲嗚咽,拿起桌面上一首詩,幽幽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此等好詩,這是哪位多情的公子所作?」多情的卞玉京問李香君道。
「聽說是一位叫趙逍遙的公子所作。」躺在床上的李香君醒了,伸了一個懶腰。
「香君妹妹,趙公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能寫出這般詩句的人,心思一定很細膩。」這兩句無疑是道出了卞玉京所有的心聲,以至於讓多愁善感的她如痴如醉,欲罷不能,美人也自古多情!
「姐姐,我也沒見過他呢,但我剛回來,就聽說這幾日秦淮河上的畫舫到處在傳唱他的詩詞,《玉蝴蝶》《蝶戀花》《雨霖鈴》都是極好的,聽說還有『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詩句。」李香君這時起來了,端來一杯香茗送到卞玉京手上,她知道這首詞之所以如此打動卞玉京,這與她的經歷有很大的關係。
卞玉京是土生土長的南京人,出身很不錯。她的父親是官僚,不幸早亡,家庭也就破敗。卞賽只好攜妹妹卞敏一起到秦淮河上出賣色藝。除了繪畫,卞玉京的字也寫得非常好,一手小楷清秀如其人,而且學過音樂,會彈琴,她的氣質,迷倒了許多公子哥兒。
卞玉京還有一個特點,平時表現得很矜持、清高,惟有遇見文人,她才找到共同語言。卞玉京也是一位個性美女,而她的性情,在微醺時候,更能發揮到極致,在宴席之上,知己之間,足夠放鬆的她,飄逸倜儻而又不失風流嫵媚,眾人驚羨的注視如追光,映照她的絕代風華和手段,與陳圓圓齊名,坊間有「酒壚尋卞玉京,花底出陳圓圓」的傳言。
卞玉京後來嫁給了一個世家子弟,叫做鄭建德。在鄭家的日子,確實表現得很賢惠,她想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可沒過多久,鄭建德儇薄寡情便漸暴露,他重返風月場所,天天鶯歌燕,把她丟在一邊,尋歡作樂。
卞玉京好一頓傷心,豪華的婚禮剛過去,場面就如禮炮驚空,煙花璀璨過後就如煙花消失。生活讓她很無奈,她不再感動於豪門,萌生去意,遂將侍女柔柔進奉之,她自己離去,又回到了秦淮河邊,但是性情還是沒變多少,還是喜歡文采飛揚的男人,她手托著腮子,道:」這趙逍遙,到底是怎麼樣的男人呢?」
「姐姐,你就別瞎琢磨了,男人,哪一個不複雜的,免得徒添煩憂。」李香君嘆了一口道,侯方域因為怕阮大鋮報復,已經多日不敢來見李香君,這讓李香君也很煩憂。
「妹妹,你說的極是。」卞玉京站起身,摟著李香君的纖纖細腰,吐氣如蘭,還撫摸了一下李香君那烏黑髮亮的秀髮,道:「還是我們姐妹倆的感情單純。」
李香君吸著卞玉京身上好聞的幽香,依偎在卞玉京的肩頭,靠著她酥軟的雙峰,笑道:「姐姐說的極是。」
樓下依然很吵,李香君決定下樓看看,她梳洗完畢,身穿五彩暗花裙,在卞玉京的陪伴下,到二樓上一看,原來竟然有人要強闖這「媚香樓」,而且這人是李香君既不喜歡而且得罪不起的官n代徐守正!
當時,青樓是合法生意,受官府保護。為了避免庸人的打擾,李香君早就定了上「媚香樓」的規矩:凡上樓者,需經過兩關。第一關,斗錢,百兩紋銀起,誰出價高誰可先上樓——要泡明星,有錢是前提,古今都是一樣的。這也是為什麼趙逍遙他們要去賺錢。第二關,便是鬥文,誰的文采勝出,才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