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神武軍遭受敗績,損失了小半人馬,而不得不停留在濟陰的消息後,留在靈昌的張德坤第一反應,也不免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沒有被那些腦子不甚靈光,只知道追逐個人功名武勇,或是總想念報仇雪恥之類的莽夫、拙貨,給拖進不必要的傷亡與亂戰的泥潭之中去,不然還真是誤了自己的大事和正途。
重新見到這隻旗號的那一日,軍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驚肉跳的駭然失色或是難以置信。卻是想起不堪回首或是宛如噩夢的當日。畢竟,如今軍中中上層的好些人,都是那此洛都攻戰的尾聲中,給陸續提舉起來的。
他們也是如今的檢點宿衛使,東路都部署,陵侯張德坤,賴以為軍中資望和影響力的基本盤。故而,就算付出慘重的代價,擊敗了這支南軍勁旅,難道還有多少餘力對付那些,盤踞在中原各地的藩胡麼。
他的本任是光復東境驅除胡虜,並沒有專門討擊這隻強敵的職責和義務,能夠兵壓以勢造成將其驅逐出境的態勢,就足以應對朝中的口實了,又何苦去徒生枝節,頻添損傷呢。
只是他雖然為一路都部署,但是編配麾下數軍自成派系,而各有親疏遠近,行事作風也是迥異,對於他這個都部署,也不見得事事遵從而盡數聽令的。
特別是這隻重建後的神武軍,乃是大元帥府辟選親貴子弟以充其軍,別有憑仗而不甚聽話,這次沒見過多少厲害,反而一聽說雪恥之類,就至謹慎行事的軍令而不顧,瘋狗一般的兜咬上去。
故此吃了這場敗績之後,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之前飛雄軍的覆沒和這場新敗,正好方便他以奉命不尊、輕敵驕勝為由,乘機發落一番,撤換一些職位,平衡一下內部的格局和架構。
這也是他的應有職分,就連遠在洛都的那位族兄,也無法挑出名面上的錯失和不滿來。
相比之下,如今他更煩惱的是這一路追擊/光復下來,麾下各軍的軍紀不修,恣意放縱之事,隨軍御史奏曰:
「今官兵所至,動以打糧為名,劫商賈,搜居積,淫婦女,焚室廬。小民畏兵,甚於畏賊。」
這些丘八固然是搶掠發泄的暢快淋漓了,但是最後朝廷需要有所交代的時候,這具體的惡名和處分,少不了落在自己這個都部署的頭上一份。
他必須有所取捨的找一個兩害取其輕的替代方案,正當這時底下來報,有地方父老前來相迎王師。張德坤不由靈機一動。
於是不久之後,沿途各地那些倖存下來的大小鄔堡,就開始倒了大霉了。
他們在那些南軍離開後,迫不及待的派人相迎北朝的官軍,結果卻給自己迎來了滅頂之災。成群結隊的北軍,乘機包圍和傳入他們棲身的堡寨,然後宣告他們勾結和協助南賊,通敵叛國的罪狀和行跡。
什麼,不肯承認,那你們為什麼不奮力抵抗殺敵,還能在敵國軍隊撤走之後尚以保全完好,連個戰鬥的痕跡都沒有,這不是通敵賣國的最大嫌疑和證明麼。
特別是在一於有良心的所謂「地方父老」的指認下,幾乎是無有倖免,相應領頭人等就地抄斬沒族,並乘機將其資財糧草,武備丁壯一併充軍資國。
於是乎一路相繼處置下來,之前追戰中的損失,於各軍麾下也是不無少補的。而多少有所收穫的軍中將士,亦是不由交口稱讚,這位張都帥的英明處斷。
在交界的雷澤縣布置好防線之後,我的本陣也重新回到了鄆州境內,前後時間卻是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大運河白溝東段——五丈河邊的合蔡鎮,環鎮流淌而過,最深不過齊肩的蔡溪里,已經是水花翻滾而人聲鼎沸了
在炎炎夏日裡,一路少有停歇和間隙的戰鬥和行進下來,將士們身上流淌的汗水,也早已經被蒸曬成了一層層灰色的鹽花和積垢。
因此,正泡在相對清涼的河水裡,帶著坐騎一起洗刷風塵與疲憊,這就是他們最好的休息和與享受了。
一列列蜿蜒的隊伍,押著俘虜和戰利品,以及逃奔的人口,還在繼續向著東面行進,
這次千里東征的總體結果還是好的,雖然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但是起碼最初的目的和停止線已經達到了。
除了隨著損壞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