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是東國商行,多遷往漢口,並派人前往內地產茶之區,設莊收買。隨之而來的是東國錢莊,期票是其業務支柱。在武昌、岳州兩府,東國錢莊數目約有50家(含貨幣兌換店),幾乎為二十年前錢莊數目的兩倍。這些錢莊的業務,與東國本土大相徑庭,主要是在市面上發出一些代替或之票據來增加通貨,加大商品流通態勢。據業內人士透露,東國銀行的票據,在二十年前是不怎麼被信任的,但現在無論是本地錢莊還是商人,都開始欣然接受,這一點不可不察。」南市碼頭賀宅內,大發永航運字號的掌舵人李難先正與賀統閒聊。
因為業務已經擴散進四川的緣故,大發永航運字號便吸收了身為地頭蛇的賀家入股,占有5%的權益。作為目前賀家的主事人,李難先也與賀統接觸過幾次,對其觀感不錯,知道他不是一個窮兵黷武的軍閥。這次李難先到南市碼頭與台灣銀行交割茶葉,聽說賀統在這,便登門拜訪了。
賀統對李難先的印象也很好。他知道李與東岸那邊糾纏不清,雖身為大順子民,但身份微妙,長袖善舞,人脈廣闊,有幾次他都是通過李難先的渠道,悄悄向東岸人拿貨。特別是去年購買了五百匹黑水大馬,就是大發永航運字號的船隻連夜運給鄖陽方面的接頭人的,為此還瞞了大順朝廷,這關係自然不一般。
這會已是夜間。二人在房頂擺了張小桌,也不用僕人伺候,自斟自飲,指點江山,倒也頗為愜意。
&國錢莊票號之強勢,我也有所耳聞。最大的自然是台灣銀行,此外還有寧波一些小規模的票號,仗著與台灣銀行、東岸農業銀行、聯合工業信貸銀行的關係,大肆侵吞本地票號利益。唉,說來慚愧,鄖陽府最大的白河錢莊前陣子就給台灣銀行買下了,胳膊扭不過大腿啊,可惜了。」賀統放下酒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便是問題了。錢莊利權外溢,東國票號大賺其錢,我大順的錢莊便只能看著。此外,得益於這些錢莊,東岸魚洋(大泊鑄幣所鑄造,因刻有大馬哈魚圖案而得名)大舉侵入,極大擠占了本朝順洋的流通市場,這又是一份厚利,東國人稱之為『鑄幣稅』。前些日子,羊樓洞鈔關解送一批魚洋計十萬元去江西,據說是給軍士們發餉的。唉,你看,朝廷都捏著鼻子用這了,可嘆啊。」李難先拿著一把蒲扇驅趕著蚊子,苦笑著說道:「而今南市碼頭大宗貨物交割,台灣銀行的硬扎期票是最搶手的,最有信譽的,如之奈何啊。」
對於這些涉及金融安全的專業事情,賀統不是很懂,但卻不妨礙他理解這其中的關鍵。東國銀行橫掃武昌貿易市場,占據著最大一份利益,其豐厚之程度,甚至不比某些大批發商賺得少,甚至尤要多些。最關鍵的,萬一日後兩國開戰,東國銀行直接拒絕服務,武昌這個大順最大的貿易中心怕是要出大亂子,短時間內決計緩不過來。
&談這些糟心事了。」李難先搖了搖頭,說道:「侯爺(賀統承襲了他父親上津侯的爵位)未來有何打算?伐明戰事已息,朝廷一點都沒有回收市面上寶鈔、軍票的意思,這擺明了是在囤積錢糧,意欲北伐。鄖陽府首當其中,韃清已經調遣新軍第六鎮進駐秦省東南,侯爺可要早做謀算啊。」
&能如何?打唄。我輩武人,總不能落個貪生怕死,叛國投敵的下場。」賀統喝了口酒,神色有些鬱郁,只聽他繼續說道:「只是可憐了跟著我們賀家的那幾萬弟兄,幾十年前我祖父賀珍帶著他們轉戰西北,打過明軍,打過回回,也打過韃子。我父在商洛山中練兵,屢次出擊,最遠一次打到西安近郊,威震關中。如今到了我手上,再怎麼難,我也不能投降韃子。可惜長沙的李皇帝非量大之人,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幾萬弟兄,估計都沒個下場。」
賀統這話一說,李難先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如今國內風氣漸開,新學慢慢流行起來,讀過書的人都對滿清沒什麼好印象。賀統如果只是割據一隅,稱王稱霸,國人還能容忍,並視之為正常。鄖陽府的兵將們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幫著他們的侯爺與長沙朝廷叫。但如果投降滿清,這性質就嚴重了,鄖陽府三萬四千將士,不知道有沒有一半人願意跟著賀統走。李難先估計,大概是沒有的。
這就是大勢,這就是人心!有的時候,大義名份還是很重要的。長沙李皇帝是正統,這個大家都知道。尤其是在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