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黑山鄉郊外,一座兩層磚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遍布低矮灌木、石子砂礫和叢生雜草的地面上。即便這會已經是南半球的春天,但巴塔哥尼亞台地的地表依然是一片黃褐色的基調,讓人看了就產生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磚房的前後各有一個用圍牆圍起來的院子,院門口站著兩名持槍「黑皮」衛兵。偶爾路過的行人經過這邊時都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似乎不願和這個怪獸般的建築多接觸一般,這或許和大門上掛著的牌匾有關——這裡是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阿勞坎縣分局黑山鄉辦公室,一個令人談之色變的高壓特務機構。
一輛重型馬車輕輕停在了辦公室門前,提著一個牛皮公文包的田星下了馬車,向門口衛兵遞交證件檢查了一下後,大踏步走進了院子。此行他是來這裡完成犯人交割手續的,已經貴為陸軍少校的他幾乎已是憲兵司令部的實權人物之一,畢竟那個軍事情報機構的最高長官不過是上校,中校也不過僅有聊聊數人罷了。
田星少校前陣子剛剛回國述職,軍銜也升了一格,以褒獎他在北美自由邦勞苦功高的工作,當然也有人指責這是他岳父幫忙運作後升的官,不過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述職完畢後的田少校看時間還充裕,便與妻子、孩子一道去南巴塔哥尼亞一帶度假玩樂,不意中途碰到了一個形跡可疑的煤礦工人,在與隨從將其攔住盤問後,沒多久就發現了問題,然後立刻將其逮捕。因為這不涉及到軍事情報,況且他也處於休假狀態之中,因此按照規定便移交給了當地的梅機關辦公室處理。今天他就是來處理一些後續首尾的,畢竟人犯交給了梅機關,總得有點手續吧。
「大新聞,田少校。」本地梅機關的辦公室主任嘴裡叼著個菸斗,滿面春風地說道。這個看起來退役軍人出身的情報官員,對同樣來自陸軍系統的田星很有好感,因此說話也是比較親切的,更何況對方身份不凡,軍銜也很高,值得巴結一下。
「這個叫唐納德的礦工牽扯出了本土一個大人物,一個據說在青島港教西班牙語的名人。」辦公室主任放下了手裡的菸斗,開心地說道:「我已經拍電報到興南港了,那邊馬上就會寄出一份加密快件到本土,然後我們可愛的間諜先生就要落網了。啊,真的很想跑去那兒看看那個人的嘴臉呢,可惜沒法飛過去,很是遺憾。」
田星聽他這麼一說也是一驚,因為青島港符合上述條件的就一個人,就是著名的西門內斯先生。此君在本土許多學校——比如兵團堡、大魚河青年幹部學校、航海學校等等——教授西班牙語,同時也是率先皈依了「國產天主教」,這很是帶動了一批西裔國民效仿,因此受到了上級的嘉獎,目前在東岸國內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只是,他也是間諜麼?田星有些難以置信。不過這年頭經歷的事情多了,他再不信一件事也不會放在面上,因此又向面前這位梅機關的官員追問起了詳情,以判斷下這個被捕的礦工間諜到底是不是胡亂攀咬。
「這個間諜是個英國人,當然也為英國政府服務。據悉他們的老巢就在金鹿商館,那裡有一位來自英格蘭本土的官員管理著這一切,克倫威爾時代是一位少將,而在少將制度被廢除,查理復辟後,又是一位來自倫敦的爵士總攬所有事務。」辦公室主任又抽了口菸斗,然後眯著眼睛笑道:「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人指出,在青島港有一位有名的教西班牙語的先生在為他們提供情報,而且已經不止一次了。」
「真是個驚人的消息。」田星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評價道:「但這個礦工看樣子不是什麼高級的間諜,應該只是來『學習』我國先進的採煤技術和設備的,他有什麼資格知道這種程度的消息呢?要知道,西門內斯先生可不是什麼默默無聞的人,而是個頗有影響力的人物,在政府那頭的形象也頗正面,幾次戰爭也都捐款捐物了,說是模範國民也不為過吧。」
「這只能怪他的上司太不專業、嘴太碎,完全沒有情報工作者的覺悟。你知道的,那些貴族老爺們一向很愚蠢,不懂得情報工作的原則和禁忌很正常,以至於在下屬面前透露了不該透露的消息。不過不管怎樣,西門內斯先生真的是間諜也好,無辜的也罷,反正事情總會調查清楚的,這一點不難,我們只需安靜地等待消息即可。」情報官員齜出了滿口的大黃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