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呀!新建陸軍剛剛選拔完畢,訓練尚未完成,就此興兵,只怕不是那楊逆新軍之對手!」
聖旨剛剛下達,在野的各省督撫頓時一片反對的聲音。正在「養病」的翁同龢聞訊,不顧一切的再三請求面見光緒帝,然後苦口婆心的勸慰。
雖然被罷職,他的地位待遇還在,光緒帝雖然急怒攻心,卻依舊全了一場師生君臣之誼。但聽到老傢伙如此說法,就不悅的喝道:「老師想讓朕怎麼做?眼下的情勢,還容的朕繼續忍耐嗎?那楊逆的聲望一日高過一日,若再不嚴辦,莫非要等他舉旗造反?那時節,只怕天下間向著朝廷的人已經不多了!」
翁同龢耐心勸導:「皇上行變法革新乃順天應人之舉,只要循序漸進,必然能得天下臣民擁護。那楊逆畢竟為無根浮萍,名不正言不順,僅憑其一軍之盛,不足以撼動天下大勢。朝廷只需鎮之以定,徐徐圖之可也!」
光緒嘆道:「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翁師傅,你年紀大了,這些事務還是不要勞心。回去好生榮養吧!」
翁同龢心中悲涼,明白皇帝這是嫌他囉嗦,要趕人了。
他也沒別的辦法,變法這玩意忒高深了,不是他這種學問大家、政治鬥爭的魁首所能玩的轉的。他門下的清流學生們也只能站腳助威,具體怎麼幹都是一腦袋漿糊。
見皇帝心意已決,老頭兒只好揮淚辭別。但內心憂慮焦急之下,他真的病了。並且臥床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光緒帝望著老師傅佝僂的身影蕭瑟的遠去。心中只有無奈的嘆息。他何嘗就想馬上動楊浩了?還不是跟殺譚嗣同那件事一樣。都是被迫做出的決定?如今他才深深的體會到,整個大清國的權利從來就沒有真的掌握在他手中。那個遠遠躲在頤和園納福的老太太,才是幕後的掌權者。他,仍舊是傀儡一個啊!
「變法!一定要堅決的變法!若不能成功,朕何時得以暢快胸臆?」
光緒帝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心中充滿鬥志。
1895年9月10日,文廷式作為皇帝特使。攜帶密旨悄然來到蘆台,向聶士成等官員宣讀:「……著直隸提督聶士成即刻聚兵擒拿防區新軍,誅除楊浩逆黨!」
「臣遵旨!」
聶士成恭恭敬敬,雙手接下聖旨。
文廷式滿意的點點頭,微笑道:「聶大人,此番擒拿逆賊的大任,可就全都擔負在你的肩頭了。只要掃平蘆台之敵,此功不可限量!皇上向來不吝賞賜,將來變法成功,設立新的軍部。你可是有很大希望踏上高階的呀!」
聶士成面色平靜的回道:「多謝文大人提醒,聶某必定竭力報效!」
雖然這不是最理想的答案。文廷式感覺依然良好,又替皇帝許了諸多好處,隨即離開。
等他走遠了,下屬一群軍官呼啦涌過來,七嘴八舌的問:「軍門,咱們怎麼辦?是不是現在就動手?!」
聶士成眉毛擰成一個疙瘩,沉吟不語。
事實上,文廷式並不是第一個來找他的人。早在對日作戰之時,李經方就曾經與他在鳳凰城密會,提出讓他加入新軍。將來中國全面軍事變革,他聶士成必然會成為軍中決策人物。這並非是單純的拉攏,實在整個當下的清軍之中,他表現的最為突出。另一個不錯的左寶貴可惜不幸戰沒,否則必然是代表淮系老字號的哼哈二將。
聶士成當時沒有答應。他是跟隨劉銘傳打出來的悍將,又是清軍中極少數通翰墨的軍人,四十年征戰廝殺,早已磨礪的心如鐵石,不會輕易被人動搖。
朝廷降罪於劉銘傳迫其辭職,聶士成心中是不滿的,但他更是以一名真正的軍人自詡,不想背上一個「背主求榮」的罵名。當時他已經覺察到新軍的異樣,李經方比較隱晦的暗示,心中憂慮之下,不能決斷。
到了蘆台編練武毅軍時,明面上是王文韶推舉他的,其後兵部尚書榮祿也派人來拉攏。說到底,這些人都是保守派,與之前的李鴻章算是一條線上的人。
只要他同意了,馬上就能成為西太后手中的重要力量。但聶士成依然沒有明確答應,他心中的忠君愛國意識不曾更改,也不會輕易去給誰當奴才。
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