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打把式賣藝的外鄉人,本就所在多有,許多變戲法的勾當,什麼「擲杯化鳥」,「鴛鴦棒」,「寫字入木」。周耀通看得多了,加之本性聰穎,琢磨幾日便知其中關竅,忍不住便去揭人老底。
可人家賣藝也非容易之事,憑的這玩意兒吃飯,被揭穿了竅要,便無人問津,既無賞錢,更無人想學,便是端了人家的飯碗,人家豈有不拼命之理。
這一拼命,若是捉住了他,人家豈會吝惜拳頭上的力氣,便是抓他不著,自會打聽,這瘋瘋癲癲的傢伙到底姓甚名誰。
本來洛陽人山人海,照理說要是尋一個人,那是大海撈針一般,可是放眼整個城鎮之中,又哪有第二個既無聊,又閒散,不愛尋花問柳,偏偏熱衷到處搗蛋。
而搗蛋既無目標,亦無目的,損人而又不利己,長居於此的人,那是皆知此君,非興隆鏢局的少鏢頭莫屬。
這些人本是外地過活不下去之人,若無這些小把戲,便需沿街乞討,哪管什麼鏢局裡好手無數,又是人多勢眾,整日堵在鏢局門口,又是叫又是喊,砸門吐痰,甚至潑尿潑糞,當真是氣惱到了極處。
周耀通本想跑回家中,只需在找二三趟子手,與自己一齊殺出,殺他們個落花流水,可這些人一則未得總鏢頭號令,誰肯跟他胡鬧;二來也知理屈在己,要是仗著武力未免欺人;三來這少鏢頭惹出來的禍,當真是花樣百出,多半難以善罷,莫要引火燒身的為是。更何況眾人忙碌了一年,好容易修養幾日,是以外面越是吵嚷,心中越是暢快。
可這麼一來,周隆卻要頭疼了,偌大的鏢局無法營業,還要被人指著鼻子喝罵,連大門均被人潑了大糞,那是平生從所未有之事。過了四五天,實在忍不住,只好推門而出,又是賠禮道歉,又是揮拳相向,既動刀子,又套交情,方才將此事平息。
他心中鬱悶,便想將兒子提了出來,教訓一頓,哪知他早就從側牆搭了梯子,這幾日便沒在家中,難怪始終見不著他面。想起最近身體大不如前,自己若是一死,鏢局子可怎麼弄,心想自己英雄一世,怎麼生的孽種如此不成話。
這幾日周耀通卻也沒閒著,他第一日上便開始找人要袖箭,飛弩之類的暗器,可是眾人均知這少鏢頭全沒練過暗器,這東西被他拿在手中,射到這幾個打把勢賣藝的,已經是火上澆油了,要是打中什麼達官顯貴,當兵的立馬便沖了進來,豈不成了滅頂之災,是以誰都推說沒有。
周耀通平時也不知各人都有什麼本事,卻也無計可施,既然出不了院,只好自己動手製作彈弓,他青年之時,什麼都想學,卻什麼都學不會,仗著父親當年買的各種斧鑿齊備,足足花了一天功夫,便將彈弓木架做了個雛形,然後去庫房之中,找了幾根捆箱貨的牛筋,兩下子一湊活,彈弓還真被他做了出來。
可雖然彈弓做成了,卻無法攀上圍牆,他想找人去搭人梯,可卻無人搭理,只好找了幾根粗的毛竹,拿鋸子鐵釘做了個梯子。
梯子做成之後,他剛搭上牆頭,忽然靈光乍現,何不就此離去,受這等屈辱作甚,當下從賬房拿了銀子,便從側牆翻了出去。卻忘了這場鬧劇,本就是他惹出來的,如今撒手不理,將這個爛攤子留給別人,卻又於心何忍。
他出了鏢局,心中卻也真怕那伙人糾纏,蒙了臉,便往城郊走去。
城郊他本有一處小宅,那是他花了七十兩銀子買來的,他於酒色並無執念,卻也不是養了什麼外室,只做與家裡鬧翻之時的避風港,周隆怎會不知,只是不願戳穿他罷了。
可是那日他去城郊,卻見屋子已被兩個獵人侵占,此事雖然他占了理,可室內並無任何家具器械,亦無什麼重大損失,原可化敵為友,何況兩個獵戶,打了不少兔子大雁之物,大可以此補償。
但周耀通何等霹靂火爆,上來便出手打人,人家獵戶豈會容他脾氣,三下五除二便將他打倒在地。
周耀通落了單,自是白白挨了頓揍,滿臉儘是淤青,也就沒臉再去胡鬧,更不敢回家招人報仇。
傅劍寒當時瞧著好玩,始終跟在義兄周耀通身後,也不知他在搞什麼鬼,可周耀通胡鬧成性,卻哪裡肯收斂,儘管整個鏢局替他收拾殘局,卻總有兜不住底的時候,過了不到一年,周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