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登基兩載不曾立後,內廷暫時無人入主中宮。
每月初一十五,朝廷內外命婦依舊去慈安宮請安問好。
也就是說,這位太后娘娘依舊把控著後宮大權。
她若想為難雲卿,陛下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折騰。
章嬤嬤見自家姑娘靜默不語,又繼續開口:
「您或許不知道,早年間太后與咱們的淑太妃有過齟齬,彼此間一直不怎麼對付,
兩年前新帝登基,太后有意為難太妃,還是陛下從中調解,這才息事寧人,
若太后這次想要藉助此事對您發難,報當年之仇,怕是太妃也幫不了您。」
雲卿微微蹙起了秀眉。
先帝爺的後宮之爭,她也有所耳聞。
當年中宮不受寵,連帶著皇長子,也就是如今的聖上亦不得陛下重視。
霍貴妃仗著家族鼎盛,與二皇子一塊排擠打壓皇后母子,曾一度權傾後宮。
她想要扶持自己的兒子上位,就必須先剷除正妻嫡子。
據說四年前皇長子外出辦事時,她還派人追殺過,可惜沒有得手。
後來皇長子登基,霍貴妃母子奪權失敗,太后趁機賜死了貴妃。
而二皇子也被貶為了庶民,流放川南貧瘠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至於她姑母淑妃,當年頗得先帝寵愛。
或許太后心裡還扎著一根先帝爺寵妾滅妻的刺,所以才想著為難她姑母吧。
可今上寬仁,登基後禮遇她姑母,以太妃之尊安置在後宮頤養天年。
太后不蠢,自己的兒子剛登基,正是需要樹立威信把控人心的時候,自然不會拂了他的意。
但那口惡氣終究堵在心裡。
如今被她逮住了能夠羞辱永寧侯府嫡女的機會,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畢竟將她貶為妾室,也會連帶著她姑母一塊遭人恥笑。
「姑娘」
章嬤嬤見姑娘立在原地發愣,輕輕喚了一聲。
雲卿回過神,甩掉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笑著安撫道:
「嬤嬤不必憂心,我有法子應付的。」
章嬤嬤不信。
侯爺都亡故了,這盛京再也沒人為姑娘撐腰,她一個小娘子,如何去對抗皇權?
雲卿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
「您別忘了,南蕭邊關的安寧,是永寧侯府用數百條族親的性命拼來的,
還有我父親,他正值壯年卻病逝,也是因為在戰場上受了太多的傷所致,
他們想給沈將軍一個交代,難道就要讓永寧侯府數百條忠魂含恨九泉嗎?」
章嬤嬤看著自家姑娘,浮躁的心緒漸漸平穩了下來。
「那您入宮後一切小心。」
「嗯。」
…
未出嫁時,雲卿入宮看望過姑母幾次,所以對內廷的布局並不陌生。
走在深長的甬道里,看著重巒疊嶂的紅牆瓦舍,只覺窒息感迎面撲來,壓抑得她喘不過氣。
還好她已經嫁了人。
這輩子都不用再參加選秀,入這鬼地方與無數女人爭奪帝王那微薄的寵愛。
後宮佳麗三千,看著夫君日日與不同的美人旖旎纏綿,還不能吃醋耍性子,那是怎樣的心酸與無奈?
她慶幸自己沒進這苦海。
否則非得被逼瘋不可。
甬道盡頭連著御花園,傳旨太監見她額頭已經滲出汗水,笑著開口:
「世子夫人,穿過御花園就到慈安宮了,您再堅持一會。」
外命婦入宮覲見是不能坐轎輦的,更何況雲卿還沒有誥命在身。
「無妨,我還受得住,公公不必顧慮我。」
她的話音剛落,只見眼前閃過一抹殊色。
下一秒,一個身穿杏色宮裝的少女立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傳旨太監哎喲了一聲,連忙屈膝拜倒,「奴才見過永樂公主,沒衝撞到您吧?」
永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