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西的兵馬沒有侵擾淮南道,但位於邊界的府城村鎮都做好了臨戰的準備。
大路上不再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城牆附近的商家棚戶全部消失,變成可行軍可列隊的平整場地,而圍繞內城建立的外城聚集地,民眾也拖家帶口的都移居到城內,他們原本居住的窩棚拆除,觸目所及坑坑窪窪。
在坑坑窪窪之上,有一群孩子們背著籮筐奔跑著灑下一片鐵蒺藜。
將來這就是叛軍攻城時的一道防線。
而且做這些不費事不費力不費人手,一群孩子們就足夠了。
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張慶滿意的點頭,經過他的努力當然主要是托福好兄弟連小君在楚國夫人跟前的地位,他被分派掌管一座城池。
這個掌管城池比以前要難做的多,日常事務有文官處置,但對於那些核查人口,處罰違紀,驅逐被判定為亂民的罪犯等等都需要他帶著兵馬來做,雖然不敢抱怨,但心裡覺得真是好煩
這種亂世最要緊的不是練兵備馬嗎?怎麼整天折騰這些屁民小事,現在他明白了,這些瑣碎的屁民小事有什麼用了,一聲令下,只用了半日就做到了堅壁清野,城池裡一下子湧入這麼多人也沒有混亂,按照原本劃分好的甲乙丙丁橫七豎八很快就分派安置在不同的街巷。
原本作為安置民眾的外城一瞬間變成了戰壕防線。
一切都有規矩,民眾們習慣了,雖然氣氛緊張但城池沒有絲毫的混亂。
張慶從城內收回視線,看向前方遠處,百里之外便是浙西境。
「沒有異動嗎?」他問副將。
副將點頭再次確認最近的探報:「這邊的叛軍駐守城池不動,沒有從我們這裡過境。」
張慶鬆口氣,歡喜道:「我想想就知道,他們不敢來惹我們。」
畢竟他就是曾經他們中的一員。
但現在不是了,不能貪生怕死,張慶看了眼身邊副將,收起歡喜肅重道:「只是江南道的兵民遭難了。」
他看向前方,握住腰刀,只待一聲令下就立刻親自奔赴江南道殺敵。
「楚國夫人還沒有下令我們支援嗎?」
副將道:「沒有。」
張慶握著刀肅容道:「夫人必然是要馳援麟州殺敵了。」
人人都這樣想,還有很多人講起了舊事。
「當年先帝駕崩,安康山反叛,魯王昭王被偷襲圍困,武都督率十萬大軍赴麟州,楚國夫人則奔沂州救昭王。」
「那時候是武都督距離麟州近,楚國夫人離沂州近,夫妻二人分工合作齊心協力,雖然昭王不幸遇難,但魯王被及時救下來了。」
「這一次武都督遠在相州馳援不及,楚國夫人當然擔起重任。」
不僅講起了舊事,大家還預料到了結果。
「領兵的什麼鄭王,是安康山的兒子,上次也有個安康山的兒子,跑來淮南道,被楚國夫人殺了。」
「這次這個也肯定要被楚國夫人殺了。」
所有人對戰事戰局清楚明白,每一座城池的衙門前都張貼著最新的動向,雖然進出嚴查,宵禁,兵馬疾馳,但街上的民眾各安其事神情從容喝著茶談論天下大事。
楚國夫人馳援麟州和楚國夫人一定會勝利,大家是一致的看法,但有人也有一些擔心。
楚國夫人馳援麟州的話,肯定要帶走很多兵馬,那淮南道會不會危險?畢竟緊鄰浙西安德忠叛軍。
這人提醒了大家心底隱藏的不安,但又想不出怎麼排解,最終有人道一聲「我們想到的,楚國夫人怎麼想不到!楚國夫人肯定會有安排的。」諸人恍然,既然楚國夫人有安排那就萬事無憂了,繼續歡快的討論即將發生的麟州大戰。
相比於淮南道看不到楚國夫人的民眾們的輕鬆,坐在楚國夫人院子裡的王力臉沉如鍋底。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夫人?」他問坐在面前捧著一碗蒸梨吃的小童。
小童其實也不算太小,十歲左右,跟武孝差不多。
穿著毛裘,腳下踩著暖爐,手裡捧著的碗白如雪,碗邊還有一道紅,這碗看上去比梨子還好吃。
小童用小勺仔細專注的挖梨肉,咬在嘴裡含糊道:「不知道。夫人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