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海說完話之後,電話那頭很是沉默了一陣。
陸明遠本來中氣十足地準備一氣呵成,卻被宗政海一句話給噎住了,又因為情緒早就醞釀得好好的,正在「氣頭上」,所以一口氣不上不下,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過來好一會兒,他才一字一頓地道:「海總,我是陸洋的伯伯,我現在是跟陸洋說話!」你這個外人憑什麼插話!
宗政海聽出對方咬牙切齒的意思,卻沒有把電話還給陸洋,而是示意他一起往前走。
——今天看來不適合跑步,但跟他沿湖散散步,感覺也不錯……
陸洋立刻明白了宗政海的意思,於是,兩個人就這麼肩並肩在石板景觀道上,徐徐前行。
宗政海見陸洋時不時偷看他,似乎很關注他跟陸明遠的對話,於是打開了擴音。
「臨近期末考,學生都是很辛苦的,心情也容易受外界影響,如果陸先生能心平氣和一些,再跟陸洋說話可能比較合適。」
他還補充道:「雖然陸洋已經成年,從法律上來說沒有監護人一說,但他現在畢竟住在帝景郡,是宗政家的一員,所以您有什麼事,也可以跟我商量。」
陸明遠不遲鈍,他立刻明白了宗政海的話隱含的意思。
陸洋已經成年,具有獨立的思考能力和行事能力,他可以選擇繼續跟陸明遠說話,也可以選擇掛斷或者交給別人來講。
陸明遠當然也有權利拒絕跟宗政海說事情,直接掛斷了就是,但是他的目的還沒達成,只能壓下火氣道:「正好這件事跟海總有關,也不是不能說……至於商量是談不上的,我們就是想問問,當初宗政家把陸洋接走的時候保證過,以後會讓陸洋進宗天工作,但是現在他卻放置學業不顧,跑去演了個廣告,難道我們把孩子交給宗政家,就是讓貴府把他往歧路上領嗎?!」
陸洋聽到陸明遠竟然要把一切源頭往宗政家引,感到十分著急,他正準備為宗政海辯解,說這都是自己的意思,宗政海卻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管。
「陸先生,且不說演個廣告就是上了歧路,這個說法是否成立,就您所說陸洋是棄學業於不顧,這種沒有依據的臆斷我就非常不同意了。」
宗政海要用事實推翻對方的說法,他一一羅列道:「您可以去學校查詢,這一個學期,陸洋沒有掉過一堂課,也沒有錯過任何作業,現在更是在全力準備期末考。我倒想反過來問問陸先生,如果這樣也是荒廢學業的話,您是不是要求太苛刻了些。」
陸洋聽到這裡,才明白宗政海當初同意他演戲,但又要求他不能放棄學校課程的決定是多麼具有遠見。
他甚至懷疑,宗政海早就打算用這個說法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刁難。
只要陸洋沒有荒廢學業,起碼在大學期間,陸家人也沒有理由干涉他合法的「課餘生活」。
至於畢業以後,陸洋相信那時候的自己應該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成就,再去說服陸老太爺,可能就比較容易了。
至於陸明遠等所謂的叔叔伯伯……就算是為了年紀輕輕就不幸逝去的陸小少爺,陸洋也不可能對他們有更多善意了。
事實上,就在陸洋為宗政海的「高瞻遠矚」而深深佩服的同時,宗政海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滿滿的驕傲和自信。
起初只是閒聊的時候聽陸洋慶幸試鏡和正式拍攝的時候都沒有課,宗政海追問了一句,才知道陸洋對自己說的「會努力」,到底是有多「努力」!
他們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雖然因為各自的原因不能天天見面,但彼此的行程還是了解的。
在每周都有博亞內部培訓的情況下,還能在學校里保持全勤——光是陸洋的這份毅力和堅持,就讓宗政海倍感驚喜,與有榮焉!
宗政海自己是個非常自律的人,對待工作頗有些執拗,將一絲不苟的認真態度貫徹在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很欣賞那種執著又努力的人,所以發現陸洋的優點,只讓他更加喜歡這個人。
喜歡和欣賞中又夾雜著一些難以言表的心疼……這才是宗政海發現自己對陸洋的心意與對別人不同的契機。
兩人繼續慢慢地走著,就算是陸明遠的電話,也不能破壞這時的溫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