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狄莫覺得自己沒有醉,意識還是清醒的,可能是酒精的緣故,放大了心裡的難過,潛藏在暗處的脆弱分崩離析,緊緊抱著身邊的人尋求著心裡的安慰。
甄都安一動不動的任由坐在沙發上的寧狄莫緊緊的抱著自己,像母親一樣的輕輕的撫著他的頭。
「媽媽」,甄繼堯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臥室門口,應該是剛剛醒過來。
寧狄莫和甄都安聽到聲音一起回頭看了過來。
「來乖兒子,快到爸爸這裡來」,自己本該也有一個孩子的,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寧狄莫看著甄繼堯,摸著他的臉說道,「你本該有一個弟弟的,哦不,也有可能是個妹妹,他現在可能都會叫你哥哥了」。
原來站在雨中的時候,寧狄莫終於給季朵頤打了個電話。
那時季朵頤已經在雨中站了很久了,冰涼的雨落在身上讓人瑟瑟發抖。
包里的手機鈴聲被風聲雨聲蓋住,響了好幾次季朵頤才發覺到振動,看著來電上的「騷狐狸」,顫抖不知是來自寒冷還是緊張,她有些哆嗦的接起電話。
「季朵頤!你說!你懷過誰的孩子」!終於等到季朵頤接電話,他大聲的朝電話那頭嘶吼般的問道。
季朵頤很難平復不知從何而來的心痛的感覺,艱難的說道:「你的……寧狄莫,那個孩子是你的」,想起那個孩子,想起這段時間的點滴,她竟是有絲難過失去了她和他的孩子,可是出口的話,卻字字無情,近乎哭喊著說道:「我不想生下來,我不想生下你的孩子,所以我打掉了你的孩子,你懂嗎」。
季朵頤感覺世界仿佛都靜了下來,聽不到風雨聲,配合著牙齒打架的動作,心都跟著一起狂舞。
原來如此,寧狄莫把手機狠狠的朝遠處扔去,好像扔的真的很遠,連落地撞擊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甄都安不解的問道。
「算了,陳年舊事了,說說你吧,你為什麼會為姚康生下繼堯」,寧狄莫看著甄都安的表情,對於過往淡淡的苦笑,「當初發生那樣的事……」
不等寧狄莫把話說完,甄都安就打斷道:「這就是男人和女人對愛的區別,男人可以一邊說著愛,一邊也可以說忘就忘背叛愛,女人不同,認定了就很難再改變,當時孩子就是我唯一的支撐」。
原來不愛就是不愛,誰會為一個不愛的男人生孩子。
「我可以留下來嗎」?不只是因為雨大,是他真的不想再動了。
「當然」,甄都安看著依舊很狼狽的寧狄莫,衣服上的水弄濕了沙發,弄髒了地板,手還正拉著甄繼堯的手,笑了笑說道,「你先去洗澡吧,小心感冒,這裡應該有姚康的衣服,我去幫你找找」。
「你知道這是姚康的房子」?
甄都安繼續笑笑,沒有回答,轉身離開了。
「繼堯爸爸抱你去睡覺好嗎」,寧狄莫探身準備抱起甄繼堯。
甄繼堯後退了一步,笑著指著寧狄莫身上的水。
仿佛現在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全身濕透,搖搖頭,起身牽起甄繼堯的手,向小孩臥室走去。
一夜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的。
寧狄莫醒來的時候,沒有立即起床,靜靜的躺著,回想著昨晚的事情。他還沒有喝斷片過,可是越是這樣,那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就越血淋淋的呈現在自己的腦海里。
寧狄莫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孩子,而且從來沒刻意的想要過一個孩子,就在昨天他為了要留下季朵頤說出讓她為自己生個孩子也只是脫口而出,也並沒有深刻想過如果有了一個孩子,自己與他就是父與子的關係,是什麼感覺。
可是當知道她打掉了自己的孩子後,竟然說不出的難受,是因為她對自己的不屑還是因為失去了孩子,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一種很受傷的感覺縈繞不斷。
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甄都安正陪著甄繼堯玩,默默的看著,好一般安逸,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生活該是多麼的美妙。
甄都安轉頭看到寧狄莫醒來了,笑著說道,「看你一直睡著就沒有叫你起來吃飯,我現在幫你去熱飯」。
「昨天,打擾了」,寧狄莫有些尷尬的說道,幸好自己酒品還行,不然發起酒瘋可還得了。
「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麼呢」,甄都安永遠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大概一直沒變的都是她,這樣的女人,姚康不該失去的。
寧狄莫抱起甄繼堯說道,「爸爸帶你去見爺爺奶奶好嗎」?
「狄莫……」,甄都安不安的看向寧狄莫,想要拒絕,雖然現在她已經回國,可是有些事情還沒有準備好。
「放心,不會有事的」,寧狄莫給甄都安一個別擔心的眼神,這層窗戶紙終歸是要捅破的。
季朵頤下了飛機,陸倫峰依舊派了人來接她,一路上的激動仿佛整顆心都要跳出來。
「再毅剛剛睡著」,陸倫峰在病房門口等著季朵頤,看著興沖沖跑來的季朵頤說道。
兩人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季朵頤坐在床邊看著季再毅,握著季再毅的手,睡夢中的人仿佛感應到了一般睜開了眼。
「哥」,緊繃著的情緒,季朵頤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在季再毅面前她不需要偽裝,再也不用勉強什麼。
「哥,你終於醒了,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哥」,季朵頤趴在季再毅床邊,痛哭流涕,發泄著這麼久以來的壓抑。
同樣濕了眼眶的陸倫峰悄悄的走了出去,謝天謝地季再毅終於醒了過來,不管是對季家的虧欠還是對季再毅的友誼和對季朵頤的愧疚,能夠等到季再毅的醒來,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和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也是自己多年來最好的朋友啊,陸倫峰在門口再看一眼病房裡的人,輕輕的關上了門。
「小頤,別哭」,季再毅撫摸著季朵頤的頭,可能是因為長時間不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季朵頤抬起頭,眼淚流到了下巴、流進了嘴角,季再毅探起手擦著季朵頤的眼淚。
她的手撫上此刻就在自己臉龐的手,緊緊的兩隻手貼在一起,她真的再也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