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嘴裡突然發出急促的喘息聲,正側耳傾聽外面說話的王定轉頭一看,見王允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試圖坐起來,只是力有不逮,搖搖欲倒。一筆閣 www.yibige.com他咬著牙,努力堅持著,原本灰敗的臉漲得紅通。
王定連忙上前扶住王允,又衝著外面喊了一嗓子。王蓋等人飛奔而來,幾步搶到床前,看著突然精神起來的王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看出了不安,不約而同的跪倒在床前。
「彥雲,你……過來。」王允指指王凌。
王凌連忙走到王允床邊。王允握住王凌的手。雖然天氣悶熱,但王允的手卻很冷,王凌很自然的想到了蛇。他在南山時見過這種讓人生畏的生物,感覺非常不好。
「袁本初是不是……死了?」
王凌眨著眼睛,欲言又止。王允苦笑道:「我剛剛夢到他了,他渾身是血,和袁隗、袁基一樣。他不敢一個人上路,要等我一起。呵呵,臨事而懼,外勇內怯,他這毛病一輩子也沒改掉,死了依然如此。」
王凌等人臉色大變,都覺得背後陰森森的。袁氏被誅,他們對背後的原委都一清二楚。
「彥雲,我王氏子弟雖然都通曉武藝,卻以你最為突出,本想找機會安排你領軍,可惜……」王允頓了頓,喘了幾口氣。王蓋連忙取過水,遞到王允嘴邊。王允喝了兩口,將王蓋的手推開,眼睛盯著王凌。「天子偏安,袁氏中途而廢,『風雨漂搖,維音嘵嘵』,天下大亂在即,儒生無益於事,能平天下者唯兵強馬壯耳。你既在天子左右,當助天子平天下,興太平,切不可見利忘義,違背本心。豈不聞聖人云,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王凌心有同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叔父放心,我一定謹遵守叔父教誨。」
王允又轉身看向王蓋等人,目光從四人臉上一一掃過,帶著些許不舍。「天子聰慧,又有荀文若輔佐,若上蒼護佑,不失為中興之主。爾等雖不如彥雲,卻也不可妄自菲薄,當為蒼生盡綿薄之力。文為案牘之吏,武為執戟之卒,不可有畏難之心,苟且之意,違此言者,非我王氏子弟。」
「喏。」王蓋等人心中清楚,這大概就是王允的遺言了,紛紛拜倒,痛哭失聲。
王允吁了一口氣。「取紙筆來,我當上書天子。」
「阿翁……」
王允抬起手,打斷了王蓋,悽然一笑。「大丈夫直道而行,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事雖不成,我問心無愧,臨行自陳,不使腐儒污我清白。」
王蓋還待再說,王凌卻明白了王允的意思,示意王晨速取紙筆來。王凌上書天子並不是要請罪,他是要自己給自己作史,不讓別人有抹黑他的機會。蔡邕在襄陽著史,仰仗孫策供養,以後寫到王允肯定沒什麼好話。王允留下這篇自陳,按例會在宮中留檔,將來蔡邕著史,總不能偏離太遠。就算蔡邕視而不見,他們也可以將這篇文章流布天下,自證清白。
王晨取來紙筆,交給王蓋。王蓋端身而坐,秉筆撫紙,恭聽王允口述。
王允出了一會兒神,腦海中浮現起自己的青春歲月,一幕幕清晰無比。他神情漸漸平靜下來,就連原本渾濁的眼睛都變得明亮了幾分,灰暗的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芒。「臣允,太原祁縣一鄙人也。幼承家訓,五歲誦詩書,習灑掃。八歲入小學,誦聖人之言,受籩豆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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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遂輕輕放下孫策的親筆信,又接過蔣干遞過來的禮單,瞟了一眼,也放在案上,曲指輕叩。
「孫將軍好大的手筆。一千套軍械,兩百套馬鎧,這麼貴重的禮物,我如何承受得起。」
韓遂臉色很平靜,平靜得有些不正常,讓蔣干心裡很沒底。蔣干苦笑道:「將軍,禮物再重,也無法彌補孫將軍的懊悔之情。孫將軍與令郎一見如故,引為知己,令郎臨陣殞身,孫將軍如折手足,痛不可當,與當初聞三弟噩耗一般無二,當日便息戰求和,贖回令郎遺體收斂……」
蔣干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他原本在河東,正與賈詡商談合作的事,韓銀陣亡之後,孫策立刻派人寫了一份詳細的報告送到河東,又附了一封親筆信,讓他趕到長安來一趟,向韓銀當面解釋這件事。他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處理不好會影響孫策的整體戰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