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一章短暫,再短暫……
匍匐狀,崎嶇陡峭挫折的是心相的劫難。
海路羅拉執握手中的槳葉。此時的他,憑藉一己之力,想要高邁地跨動步輦,付諸手腳澎湃的力量狂濤,完全可以單力怒征一道盾馬人的海路。
但是,那這麼伴行自己的盾馬人、盾馬巨帆呢?
親眼目睹海族彩船銳利的刀戈征伐盾馬人與船,其實痛慟的自己會經受怎樣浩浩不竭的痛苦和悲傷呢?
盾馬五彩亮湖的石刻說:超越死亡的哀痛的感覺,並不比死亡感更加輕鬆。
這句變相了盾馬修辭音聲的語言。在冰盧厝和獵司里迪、羽焰火、埃蓋爾賽等冰塬族部的修辭音聲,都能找到語意相同的話。
所以,在海路羅拉心裡,他執行苦行祭的痛苦就是:等待海步金華對這種古老陌生、未有傳承的行者祭的精詮和訂正。
顯然,此時的訂正才是牽著靈魂磨難的根源了。
手執可以即時征戰的武器,不敢訴諸賁力長驅的沖騰。那種形狀的禁忌。已經讓海路羅拉感到:自己被牢牢捆綁成死套的焦躁和絕望。
海步金華心裡道:「盾馬王海路羅拉,請饒恕仆者冷絕的心靈。但是,步金華一顆真正的心裡。你的苦行祭就是——我必須用靈魂刀辨鑒的原契。是蒼穹和大海不能折斷盾馬人與船的——誓和諾。」
海步金華知道:祭祀中的誓和諾,就是感官呈現為形狀的橋樑。或者調節渾軀靈肉精神的脈輪,猝變成另一種品質的生命。
所以,此時的他,就是盾馬行者祭質變的機樞。
受到短暫壓抑的海弓弩,彩船劈出的海浪刀斧強勢肢解著動頻未曾削弱。
那個遭受金麥儂鏈「錘」,被砸落入海的海弓弩,身廓披風,仿佛厚重的護體。他只是形格遭受了疼痛的挫傷。觸水一瞬,就是筋節飽滿的煥活。
這些從來沒有經歷過暴戾對峙和磋磨的海弓弩,頓時一個個散發著冷藍色、被海鏡光反照的、酷烈的笑。
儘管此刻,亢奮殺戮的是這些盾馬的水手狂戈。但是,力感拔透的他們,輕鬆舒臂抹掉臉上海浪的白沫,銳意精透的目光,卻箭一樣射向:盾馬首航上行祭狀態的海路羅拉和海步金華。
在海步金華目光中,那些彩船上的海弓弩靈覺火蛇,就是激烈吸嗅時空煙火氣息的海獸一樣。
本來,海族海弓弩時憎惡並蔑視盾馬祭的。他們渴望著:只要運用手中力量,簡單而直接的地折碎盾馬人和盾馬船。這是對行祭者最戳心的打擊,帶上情味的報復心機。
讓盾馬祭看著盾馬人與船的災難。挫滅盾馬祭信念皈依的靈魂。
但是,這些默默支撐著盾馬水手與盾馬船的祭,神秘附加於盾馬海戰,造化的超短攻擊刀,已經磕破了海族海弓弩蔑視盾馬人狀態下,形成的單純刀戈。
直到遭遇重創的這一刻,海弓弩才驟然驚醒:神秘的盾馬行者祭,並非他們可以輕鬆逾越的鴻溝。
海族人憎惡冰塬大地的祭祀,就是因為其中彌生的法相。曠境的大海上,他們嗜好身手簡單粗暴的攫碎感。極不喜悅:那種纏綿心靈的冗繁意念中,神秘焠煉出來的目的刀。
那些難於辨鑒的心靈脈跳,逼仄海族中工於心計的靈覺火蛇。
靈覺火蛇,就是海步金華眼中的「第六感」。是性靈敏銳的海弓弩中的巫眼。這些直覺玲瓏的海弓弩,往往具備瞬間預知的靈感。不像冰塬人祭祀那種,帶有持久凝鍊的重濁目的和執著祈願。
頓時,這些海弓弩,不再狂力強化力量的鋒利和重夯砸擊狀態的臂膀——製造巨瀾形成的狂戈,駕馭和驅動海浪,付諸攻伐。
忽然,飄蕩在遠處小漁船上的堡嘉珥神態不再平靜和安謐。
他已經約略感受到:這些不到受阻時刻,不願啟動靈覺火蛇的巫眼,已經通靈般地「看見」冰盧厝小漁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