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故人

    毛雪慈愛地撫摸男孩發頂:「樓富,字無憂。」

    字?還未及冠,便有字了?

    許多魚眼角瞥一眼胡非子,他竟然在默默喝羊乳,對此事置若罔聞。

    毛雪笑著解釋道:「臨行前,他阿翁給孩子起的。盼孩兒一生富裕,萬事無憂。」

    嗯,這樸實無華的期望,是樓盛的風格。

    許多魚和毛雪相視一笑。

    許多魚舉杯:「敬樓富,孝順母親,經歷長途跋涉之辛勞,卻不言苦。」

    樓富激動得滿臉通紅,將羊乳飲盡,大讚:「好酒!」

    眾人眼眸中泛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這一路著實艱難,樓富沒待一會,便牽著毛雪的衣袖,打瞌睡。

    毛雪對眾人致歉之後,抱起樓富去就寢。

    毛穎壓抑多年,終於能放肆做回自己。席間寬衣解帶,縱酒高歌。

    酒不醉人人自醉,毛穎沒過一會,醉了過去,被僕人帶回屋。

    鄭安吃飽喝足之後,也翩然離去。

    場內只剩許多魚,黑豚和胡非子。

    許多魚命人將三個案幾靠近一些,被胡非子翻了個大白眼。

    若非他嘴角翹那麼高,許多魚還真不敢一意孤行。

    「您怎麼瘦成這樣了?」許多魚心疼不已,這個年代一場風寒便能要去一條命。

    許多魚是真擔心胡非子一命嗚呼。

    胡非子夾起一片鹹肉,放入口中:「途中不幸染了一場疫病,好在命硬,挺了過來。」

    見氣氛沉悶,黑豚故意挑釁:「禍害遺千年!」

    胡非子投擲一塊酸筍,被黑豚張口接住。

    胡非子緩緩將事情一一道來:「秦軍圍攻邯鄲數月,邯鄲城內,糧草斷絕。平原君散盡千金,編妻妾入伍。」

    胡非子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樓盛等人慾棄城而逃,但人多顯眼,故而分散之。」


    許多魚的動作一頓,方才毛雪的表現,讓自己以為樓盛頗為看重他們母子,原來竟是被拋棄的?

    「多虧廉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我們放行。劉煓家有幼兒,年歲極小,不能與我們同行。因此,他留在趙國,管束流民。」

    突然聽到廉頗的名字,許多魚愣神恍惚:「師傅他,可還安好?」

    「趙國危難,可用之將唯廉將軍爾。重回高位後,門客盡歸。」

    胡非子頓了頓,還是輕聲告訴許多魚一個消息:「廉老夫人過世,傳信廉將軍以守城為重,無需奔喪。」

    誰?誰過世?!

    許多魚的心被狠狠一揪,那位寵溺地喚自己囡囡的老婦人,那位毫無保留地接納自己和阿政的慈祥老人,竟然去世了?!

    不是說好,要同師傅一起來秦國找自己的嗎?

    怎麼會突然食言呢?

    許多魚雙手顫抖,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噼里啪啦順著臉頰,浸濕衣襟。

    阿翁走了,廉老夫人也走了。

    丈夫,孩子都不在身邊,她走時該多孤單?多掛念?

    許多魚想問,為何墨家傳信時,並未提及此事?

    但許多魚沒有問出口,在天下大事面前,一名老婦人之死,太過渺小。

    墨家每一次傳信,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所耗人力物力財力,不知凡幾。

    甚至,有許多墨家子會因此喪命。

    因而,墨家為了用儘量簡短的語言傳遞更多信息,發明了獨屬於墨家的密語。

    每一句密語,價值千金。

    這麼珍貴的密信,怎麼會花在一普通婦人之死上?

    只是,情難自禁,許多魚心如刀絞,痛徹心扉。

    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但珍視之人,卻不斷遠去。

    生死之隔,永不復見!

    胡非子打起精神,安慰許多魚:「鉅子,您留在封地的土豆,救了許多流民。如今封地又多了一半流民,劉煓治理得非常好。」

    「甚好。」

    「楚魏兩國,均被說動。援軍已在路上,邯鄲之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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