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看著這一時緩和不了的僵局,尷尬的笑笑說:「還是等你畢業了再說吧。 走,我們回去。」
紅杏看見老頭用手機撥了個電話,停在公路上的一輛黑色轎車小心翼翼的爬過山坡朝這邊開來。
紅杏一家人看著這一老一少鑽進轎車後,砰一下關緊的門,大家的心也擰緊了。車子像個黑色甲克蟲一樣爬上山坡後,紅杏才後悔了似的追上山頂,朝遠去的轎車大喊:「美美……你給我回來!」
好好的一個年過成了這樣,團員飯再豐盛也沒胃口吃了。紅杏和母親張羅了好久的一頓團圓飯就這樣冷冷清清的擺在桌子上,誰也沒有動一筷子。紅杏為了打破大家的冷淡,朝小桃說:「小桃過來,大姨給你壓歲錢。」
小桃回頭看了眼媽媽。大海已經走了,沒有他在場,紅桃也沒那麼彆扭了。小桃看媽媽沒有阻擋自己的意思,高興的撲到大姨的懷裡。紅桃也從自己的腰包里取出一沓錢要給霜兒。霜兒激烈的拒絕著。紅桃急了,「這是我給你的壓歲錢。」霜兒為了躲避二姨,已經起身站到媽媽後面去了。紅杏看著紅桃手裡的錢說:「別給孩子這麼多錢,有錢也別慣孩子。」「怎麼叫慣孩子?你給孩子錢就行,我給孩子錢就成慣孩子了?怎麼你做的事就都對,我做點什麼也成毛病了。」
「不是,」紅杏剛想解釋,桌子上的電話又響了。紅杏只好先接起電話。電話里好長時間沒有聲音,紅杏以為是打錯了電話的,剛要放下聽筒,裡面又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劉美家的電話嗎?」紅杏的心忽然揪緊了,她趕緊說:「是,你是誰?」電話那端支吾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我們見過面的,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啊?」紅杏竭力地回憶這個人的聲音,可是,她的記憶里沒有這個聲音。
電話里的人說:「你可能忘了我,可我沒忘你。你是劉美的大姐吧?」紅杏點了下頭,趕緊說:「對,奇怪,請問你是哪位,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對方沒有馬上回答,紅杏聽見他的呼吸都急促起來。紅桃和母親趕快湊過來,想聽聽清楚。紅杏雙手緊張的握著聽筒,時間在對方的敘述中變得漫長起來,紅杏拿聽筒的手在不住地顫抖。
當她失魂落魄的終於放下了電話的時候,紅杏娘問:「這個死妮子又作啥業了?」紅杏看著母親由於驚慌而戰抖的嘴唇,用同樣顫抖著的聲音說:「美美遭的難,我想都沒想到。我還以為她……我不該,不該把她攆走……」
紅杏無法回答母親繼續問的話題,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想追回美美,可已經晚了,她爬上五指山最高的山峰後,也沒看見美美坐的那輛車。
剛才給紅杏打過電話來的是海平,他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向美美的大姐求救了。這段時間,他的靈魂經受了難以承受的煎熬。上課的時候,那雙憎恨自己的眼睛盯得自己渾身像被蠍子蟄了一樣。他為了逃避這樣的目光,只要沒什麼事,他就藏到家裡。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劉美像個巫婆一樣,竟然名正言順地追進了他的家,而且還讓他改口叫她媽了。
面對這樣的折磨,他的精神幾近崩潰,他像個被貓逮住的老鼠,她並不急於一口把他吞掉,而是想玩他,直到把他玩得筋疲力盡,生不如死。
他曾經將求救的希望寄託於傲慢的妻子,可他古怪的妻子竟然非常贊成老朽的父親把一朵盛開的鮮花摘下來。他不明白天使一般的美美怎麼會轉眼間變得這樣可怕。他知道她是在報復自己,他明白是自己傷了她純潔熱烈的心。可大錯已經築成,自己後悔已晚,自己怎麼才能阻止美美,怎麼才能讓她不至於毀了自己的一生,不至於讓自己連個偷生的地方也沒有。海平思來想去,只好硬了頭皮把求救的電話打給了美美的大姐。
海平放下電話,兩眼呆呆地看著對面牆上那幅美美畫的山水畫。他知道那是她的家,是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那裡應該是沒有污染的,看那藍天白雲就知道,看那綠樹紅花就明白,她是多麼熱愛自己的家鄉,無論家鄉是窮是富,在執筆的少女心裡永遠是美的。她是抱著怎樣美好的心情來到這座城市的,她是懷了怎樣遠大的理想和包袱衝出了大山,追夢到這美麗的濱海之城來。少女的夢被自己給打破了,她破罐子破摔,成了今天這個只要達到報複目的,付出多大的代價也無所謂的女人了。
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