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因搖頭道:「我如今孤身一人,只想過些清靜的安穩日子,正想著遠離那些人多口雜的地方,更不必再添人使喚了!只想問蘇老伯,這莊子裡可有難纏的人?」
蘇長福見黛玉執意如此便也只得依了,因又問道:「這裡不過是老奴兩口子為著照看祭田祖塋的舊屋子,又小又窄,老奴想著到城裡置幾間屋子,再添幾個使喚丫頭,不知大小姐是什麼主意!」
黛玉見蘇長福如此忠心誠實,更不願寒了他的心,堅持仍由蘇長福收著田契並銀票,並把自己的二百兩銀子也交給蘇長福道:「我身子不好,大夫吩咐只宜靜養,這麼要緊的東西還是蘇老伯收著,我只管想著什麼要什麼向蘇老伯開口便完了!蘇老伯若不收,我便不敢住在這裡了!」
蘇長福忙推辭道:「這些原本就是大小姐的,理應由大小姐收著。況老奴手頭也有幾十兩零碎銀子,盡夠使了,眼看著夏收了,到時又有地租銀子,還會有進項,更不用大小姐操心了!」
蘇長福只好在下首杌凳上坐下,黛玉因又感慨道:「蘇老伯忠心耿耿地守住祭田,殷勤照看祖宗先人陵墓,怎不令人感激敬佩了。倒是我,當年棄家舍土的投奔京城,到如今落到這步田地方又回來仰賴親恩餘澤,才是無能不肖呢!」說著長長一嘆,仍將那田契並銀票交給蘇長福道:「這些仍是由蘇伯伯收著,我這裡還有二百兩銀子,先拿給蘇老伯開銷支使罷!」
黛玉因讓蘇長福坐下,蘇長福哪裡肯,黛玉因道:「蘇老伯是先父跟前的老人,蘇老伯不坐,我豈能坐!」
蘇長福如何能受,早躬著身避過,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小姐如此可不折煞老奴了!主人家對老奴一家恩重如山,老奴豈能不盡守本份!只老奴沒用,讓大小姐受苦了!大小姐快上坐!」
黛玉心中百感交集,不由的淚盈於睫,感嘆道:「蘇老伯,這些我都毫不知情!難為你在我走投無路時相認,更難為你一片忠心,叫我如何言表!」說著站起身,斂衽朝蘇長福一禮,道:「蘇老伯受我一拜!」
蘇長福忙道:「老奴無能,當年老爺私下裡交給老奴兩萬兩銀子並百畝祭田,這麼些年老奴守著這些祭田也沒再做別的,這些年只有二千兩銀子的進益!那兩萬兩銀子到現在連老奴的婆子都不知情的!」
黛玉雙手接過,打開布包仔細一瞧,竟有百畝田地,並兩萬幾千兩銀子,不由驚訝道:「這祭田也罷了,怎的這許多銀子?」
第二日萬全兩口子用過早飯便向黛玉等人辭行自去了,蘇長福遠遠的送走了萬全兩口子,方又返回自家,恭請黛玉上座,支開紫鵑雪雁等人,方躬身自己從衣袖裡拿出粗布包雙手奉與黛玉道:「大小姐,這是咱們家裡的祭田契書並這些年的進益銀子!」
一時蘇長福兩口子又忙著採摘時蔬宰雞烹魚,待晚飯用畢,因見黛玉等因舟車勞頓,便早早歇下。黛玉紫鵑住了東間,春纖雪雁住了西間,萬全兩口子住著西廂房,蘇長福兩口子只在灶房裡擠著過了一夜。
這裡蘇長福兩口子顧不得與黛玉說話,連趕著翻出簇新的被褥枕巾等物來將東西兩屋的床的舊物更換一新,又忙忙的將西邊一間廂房騰挪收拾出來預備給萬全兩口子住。萬全兩口子倒十分不好意思,連聲道隨便將就一晚就成了,蘇長福哪裡肯依,仍舊收拾了乾乾淨淨的讓了萬全兩口子住下。
萬全聽得說和尚,忽想起前幾日所遇的和尚,便想問蘇長福個究竟,只見蘇長福兩口子忙著不得閒,得只得暫且放下,晚間瞅了空兒細細的問了。
蘇長福婆子忙揉著眼睛抱怨蘇長福道:「好容易大小姐好好兒回來了,你就別再招大小姐淌眼抹淚的。不記得小時候那和尚說大小姐是不能哭的麼?這會子收拾好房子讓大小姐先歇下才要緊!」
黛玉想起父親,也不禁心下一酸,哽咽道:「幸而老天保佑蘇老伯還健朗,不然我真真是無路可走了……」言畢,真真心酸難抑,滴下淚來。
蘇長福見了黛玉洗漱後面色瑩白如玉,愣了半天方恍然笑道:「原來大小姐是扮成那樣的,倒把老奴嚇了一跳!大小姐如今長的更好了,活脫脫就是老爺的神形了!」說著,那眼圈卻又紅起來。
到得屋內,蘇長福招呼著萬全兩口子坐下喝茶吃茶果,蘇長福婆子與紫鵑等到得裡屋服侍
第四十六回落絮輕沾撲繡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