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黛玉在家裡最後一遍檢查用來回禮的荷包還有各式各樣的銀錁子;林安帶著人最後一次清點嫁妝;禮部的人最後一次確定婚禮流程,還有宴會名單;吳妃帶著人最後一次打掃了頭所。
至於瑞定,他倒是沒什麼事兒,就等著新娘子進門了。
「如意紋的荷包里是五兩的銀錁子,雲紋裡面是十兩的,別裝錯了。」黛玉吩咐道。
雪雁笑著安慰道:「姑娘放心,銀錁子大小都差了一倍呢,如何能裝錯?再說荷包大小也都不一樣。」
黛玉知道自己有點著急,特別是昨天從瑞定身邊逃開,本來也是想問問準備多少東西的,雖然禮部派人來說過一次,可是畢竟不如問過瑞定來的心安。
只是……怎麼又突然想起洞房花燭夜了。
黛玉覺得臉上一陣陣的發燒,雪雁笑道:「姑娘又想王爺了?」
黛玉瞪她一眼,換了話題,「嫂嫂們送首飾,我只要回荷包便成,想來還是很容易的。」
雪雁笑著點頭,手上不停的又將東西檢查一遍,黛玉道:「你也是沒幹過重活的,這十好幾個銀錁子堆在一起都好幾斤了,你可端得動?」
雪雁一下呆住了,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黛玉不免一笑,道:「放心吧,到時候我問王爺借個宮女,也幫你分擔分擔。」
說完,黛玉便去了裡屋,屋裡的架子上,擺著禮部送來的嫁衣,大紅的嫁衣,上面用紅色絲線繡的暗紋,將整個屋裡映襯的只有這一個顏色。
黛玉伸手摸了摸,心裡有幾分期待,又有幾分害怕。
這時,門外一個婆子進來,跟黛玉行完禮後道:「姑娘,賈府的王夫人來訪——」
黛玉心裡不快,沉下臉來剛想說話,便聽婆子道:「林管家沒讓人進來,說是正清點嫁妝,院子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害怕照顧不周,說是她若有心,便跟著一起送嫁好了。」
雪雁笑出聲來,黛玉撇她一眼,跟婆子道:「你去告訴林管家,就說我知道了。這事兒……他辦得很好。」
婆子眼睛一亮,雪雁又拿了個一兩的銀錁子給她,道:「你也沾沾姑娘的喜氣。」
婆子喜氣洋洋下去了。
「林大管家真會說話。」雪雁笑道,「送嫁?她一來沒給添妝的東西,二來也不在禮部的名單里,她要是能跟著進了神武門,那這守門的侍衛就可以一頭撞死了。」
雪雁早年陪著黛玉一起去了賈家,也是受了一肚子的氣,現在總算是苦盡甘來,輪到賈府受氣了。
「你少說兩句。」黛玉道:「早先……賜婚的旨意下來,賈府里就明里暗裡說我還沒成了王妃呢,就看不起人了。」
黛玉看了看屋裡的嫁衣,還有桌上禮部送來的名單等物,冷冷一笑道:「如今我也實打實的成了王妃,也該讓她們嘗嘗什麼是真的看不起人了。」
王夫人坐在馬車裡,看著周瑞家的灰頭土臉回來,連門都沒讓她們進,氣的一張白臉變成了紅色,怒道:「一點規矩都不懂!我看她出嫁的時候,一個娘家人都沒有,將來在王府里受了氣,誰給她撐腰!」
周瑞家的上了馬車,小心賠笑道:「早先就說該讓大奶奶來的,太太——」
王夫人瞪她一眼,「她怎麼來?她一個寡?婦,要是真讓她上門添妝,那才是結怨呢!」
這兩年賈府的日子過得清苦,王夫人臉上多年吃齋念佛,苦修佛法出來的那一點點慈眉善目早就煙消雲散了,她咒罵兩句,看著馬車上老太太給的用來添妝的金頭面,冷哼一聲吩咐道:「去當鋪!」
「太太!」周瑞家的低聲驚呼。
「怕什麼?」王夫人道:「你不說我不說,趕車的又是我的人,誰能知道?況且她三年前離開的那個樣子,難道還能指望她跟我們一條心不成?」
「我是怕老太太……」
「她這兩年吃我的用我的,除了給寶玉了些東西,迎春進宮的時候,給了些銀子,她還幹什麼了?」
周瑞家的有些害怕,不做聲了。
等到周瑞家的從當鋪里出來,王夫人接過手上死當的當票,掃了一眼撕了個乾乾淨淨,道:「那老貨手上好東西倒是不少,這少說也夠家裡兩個月的開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