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玉打開名帖,果然是塗凌光派人送來的。心裡一下子湧起一股喜悅,林銘玉邊走邊問:「爹回府了麼?九哥回了麼?」
林伯道:「老爺被京兆尹溫大人請去商討事情,已打發人來說不回來吃晚飯,叫大爺、九爺吃好。可巧九爺也讓人來回話,說今兒喝了酒,陪著客人們宿在東山莊子上,問老爺安,囑咐大爺早些兒歇息。」
林銘玉停下腳,不往書房去,轉而往自家院裡走。
「那行,我去見塗公子,吩咐廚房不用備我的飯了。」回院子換了一套衣裳,收拾妥當,林銘玉帶著林大,各騎著一匹馬去往昌平王府。
王府門前,大門儘管關著,看門的侍衛比往常顯得有精神,許是主子回來振奮人心罷。林銘玉笑一笑,熟門熟路地拐到西角門下馬。門衛走過來,接過韁繩,一面笑:「林公子來了,我們家公子先留了話,見您來了立馬請進去。您這邊兒請。」
林銘玉沒客氣,把韁繩交給他,帶著林大直往花廳處去。
府里的管事出來迎了,請安之後道:「二公子在花廳內等您。」又對林大笑讓道:「久未與阿大兄弟喝茶,我這兒新得的大紅袍,正好你幫我品嘗品嘗滋味如何。」
林銘玉對林大點點頭,林大笑著附和幾句,被管事帶下去不提。
花廳內當堂設置一條長案,案上供著一座西洋鍾,青瓷花壺,青銅小鼎。長案前設有一張方桌,兩側各置一張太師椅。案後是一座幾乎連通橫樑和地板的雲母石屏,顯得十分華麗、大氣。
此時廳內無人,林銘玉站在西邊窗格前往外瞧著,一到這兒,放佛自覺地安心定氣,人也變得沉著了。他心內很想念塗凌光,但情緒,好似並無波瀾。
林銘玉想著自己這種奇妙的思緒,身後突然響起的腳步聲讓他回過神來。
林銘玉緩緩回過頭,就見著塗凌光從屏風後面步履從容地走出來。他穿著一襲湖藍色道袍,頭髮用一隻玉冠綰起,俊眉修目,唇角噙著一絲笑意,不像那個在福建統領成千上萬兵馬的福建將軍,而像一個儒生,斯文、沉著、優雅、睿智。
林銘玉一下子轉過身,往他的方向緊走兩步,又站定,抬起頭仰視他——即便這一年他個子長了許多,還是不及他身量修長。
塗凌光「噗」地一笑,微帶端凝的氣質瞬間就破碎,他的人鮮活起來,像以往見著他那樣調侃著:「這是認不出我來了?還是,哥哥我頭上長出花來?」
他張開雙臂,林銘玉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抱個滿懷。
「塗大哥,你怎麼回來也不給我提個醒兒,我也好為你接風洗塵。」
塗凌光抱著他掂量了一下,有些不滿:「怎的過了大半年,身子骨還這般瘦弱,風一吹便要跑似的。」見林銘玉不在意,又笑著摸摸他頭髮:「個子倒是長高了,原在我胸跟前的,現下也只矮我一拳。」
林銘玉只看著他笑。
塗凌光牽著他坐了,丫鬟端了茶來。
「原沒想著能回來,收到你書信時,宮裡的消息還不明朗。後來聖旨下來了,時間緊,我快馬先回來的,回不回信的倒無區別了。」
林銘玉聽明白了,轉而擔心起來,關心道:「大哥可先往宮裡去了?若是先回來,想來其他人是不知的,我這樣大咧咧地上門來,怕是會給大哥添麻煩。」
塗凌光揮揮手:「不必擔心,我回來先去的皇宮,遞了摺子請求面聖。宮裡邊回話說今兒天晚了,萬歲爺累了,明兒再宣我進宮說話。至於其他人,有心者就是你不來,我一入城門恐怕就已經滿城知曉了。」
林銘玉一想,以塗凌光如今的身份和他所代表的昌平王府,有半點兒風吹草動,恐怕就要撥動某些人敏感的神經,自己實在是身在局中,一時關懷心切,杞人憂天了。
說了一會兒局勢,塗凌光道:「喝喝這茶,我從福建帶回來的,今年的貢品不過如此。喜歡就包幾斤回去。」
林銘玉喝了兩口,沒啥感覺:「你知曉,我喝茶就擺個花架子,實際品不出門道來。這樣的好茶給我浪費了。」
塗凌光笑著看他,眼眸中帶著的某種意味讓林銘玉不由得心裡一跳。只聽他說:「不是說你跟蘇學士家的嫡子蘇不沾走得近麼,蘇家一家子愛喝茶,蘇誼嗜茶如命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