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襲人滿腹心事的回到怡紅院,半宿不曾入睡,只不明白怎麼好好兒的『金玉良緣』沒了,倒出來個周貴妃的侄女了。
不但襲人奇怪,連賈母、王夫人、賈政等人均十分意外。
原來元妃自打有喜後,聖心大悅,厚加賞賜。便不斷的有各宮妃嬪前來鳳藻宮視探道賀。元妃素日小心謹慎,此時惟恐旁人說自己擺架子,便也不管來者有何居心,一律以禮相待。
這日喝過一碗燕窩粥,元妃便靠在榻上看著太陽光兒透過紗窗灑在書桌上,想著心事。剛想著前兒賈母和王夫人來說起寶玉的婚事,就聽外頭宮女報:「周貴妃駕到!」
這周貴妃甚是美貌心機,曾得聖上專寵,如今雖年近三十,聖寵不再,卻因有個四五歲的皇子頗得聖心,宮中也無人敢怠慢。
元妃忙收起心思叫抱琴扶自己站起來相迎。
周貴妃已笑吟吟的扶著貼身宮女走進來了,只叫元妃快坐下不必行禮,又吩咐後頭跟著的一個小宮女把帶來的東西放下,笑道:「妹妹懷了龍胎,身子可尊貴的緊!這是我娘家人前兒中秋節時送來的上好藥材,給妹妹養胎補身子是極好的!」
元妃忙笑著謝過,讓抱琴好生收著,又親陪了周貴妃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叫上了茶,只陪笑與周貴妃寒暄。
周貴妃因笑道:「怨不得人說妹妹命格尊貴,從生日上就看出來了。聽說妹妹還有個同胞兄弟竟是銜玉而生的,可是真的不是?將來不知又是怎樣的造化呢!真真是你們賈家祖蔭深厚的。」
元妃忙笑道:「有勞貴妃關心了。說起來我這兄弟確是生下來口內就含有一塊玉石的,究竟這是何緣故誰也說不出,是福是禍誰也不敢說的。」
周貴妃嘖嘴稱讚道:「妹妹緣何還這般口緊,這樣的事何曾聽過,自然是福了。想來令弟定是個有造化的。聽說令弟還未定親,這會子倒有門好親,我便厚臉做媒來了。」
元妃此時心中暗暗叫苦,怪道這周貴妃素日與自己並不親厚,卻連著幾日都來看視。只素來只有男方趕著女方提親的,少見女方托人來提親的。只怕貿然答應了叫寶玉受委屈。若不答應,又怕周貴妃面上過不去,日後自己在宮中更難處。因嘆道:「貴妃有所不知,我這兄弟因生的與別人不同,打小家祖母便百般溺愛,無人敢管。那年抓周,就只取脂粉釵環抓來玩弄,如今長大了仍是諸事不通,更不愛讀書,卻越發淘氣頑劣,整日惹他父親生氣。前兒他母親來時還數落他不是呢。貴妃也就別替他操這份心了,別的誤了人家好女兒。」
周貴妃笑笑道:「妹妹多慮了。富貴人家的公子哪個不是那樣長大的,且我聽著外頭倒說令兄弟人品才貌俱是極好的,不然我也不會來和妹妹說了。」
元妃因笑道:「承貴妃青目,倒不知貴妃姐姐說的是哪家好女孩兒,只怕我兄弟配不上。」
周貴妃笑道:「惹是別人我才懶得管這事呢,卻是我的親侄女新月姑娘。」
元妃忙笑道:「貴妃姐姐可是說的令侄女新月,記得中秋節那日在姐姐宮裡見過的,倒是好模樣好人品!」
周貴妃笑道:「正是她呢,難為妹妹竟記住了,妹妹說可配得令弟!」
元妃想起中秋時節見過的新月來,模樣俏麗,也有些嬌蠻,卻不象有什麼城府心機,雖比不得黛玉仙姿空靈、寶釵端莊沉穩,卻也有一份可愛動人之處,惹寶玉能娶為妻,祖母和母親兩不違拗,不但有助於寶玉的仕途前程,有助於延續家中的榮華富貴,便是自己在宮裡也少了勁敵多了個同盟了。因此忙笑道:「有勞貴妃偏愛了,新月姑娘名門閨秀、嫻雅知禮,誰家不想求了去。令哥嫂怎肯將她下嫁與我兄弟。」
周貴妃笑道:「說來也是姻緣天定呢,妹妹知道的,我哥哥是鎮遠大將軍,終年在邊疆帶兵打仗,兩個兒子都已成親了,只留了一個小女兒和我嫂子住在京中,偏又極疼愛這小女兒,多少王府世家托人求親,皆沒舍的。道不管家世富貴,只願找個脾氣好的才肯許了。妹妹說,這不是現成的好姻緣麼?」
元妃忙點頭笑道:「聽貴妃姐姐這樣說,倒真是我兄弟的福氣了。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還請貴妃姐姐在令哥嫂面前多美言幾句,來日家父母登門求親時,縱不許,也留幾分薄面才好。」
第十八章意外緣無關釵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