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對陳珪的這一趟差事非常滿意。他沒想到陳珪竟然能真的保下江南官場大半勢力——原本他都已經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備,還以為這次至少得失了大半羽翼的。卻沒想到陳珪口內說的嚴重,真正到了辦差的時候,卻迴旋的如此漂亮。
陳珪耳內聽著太子殿下接連不斷的稱讚之語,笑言道:「其實微臣之所以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倒並不是微臣有本事有能力,原因不過是四個字——」
「哦?」太子殿下聞言,饒有興味的問道:「願聞其詳。」
陳珪便笑道:「不過是順應聖心罷了。」
「順應聖心,」太子殿下順著陳珪的話念叨幾遍,若有所思的笑道:「此言何解?」
陳珪見問,口內笑言道:「太子殿下已是心如明鏡,又何必考校微臣。」
陳珪頓了頓,繼續說道:「聖人少年登基,英名一世,如今天命之年,自然是更加的愛惜羽毛。這兩江官場之事,說穿了也不過是吏治不清,官官相護,貪墨勾結,此事既關係到民生國本,卻也關係到陛下的清名……」
「……因兩江官場多為太子門下,所以聖人之前考慮到的則是殿下羽翼漸豐,而這些羽翼相互勾連,欺上瞞下,讓聖人感覺到了危機,所以聖人才會震怒非常。如今太子殿下表明了壯士斷腕之心,雖然大失羽翼,卻也是安了陛下的聖心。陛下的聖心既安,自然就會考慮到自己的一世清名……」
陳珪說到這裡,意味深長的嘆息一聲,目光灼灼的看著太子殿下說道:「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句話……聖人已經老了……」
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聲音輕的已經細不可聞。然而聽在太子殿下的耳中,卻如晨鐘暮鼓一般,登時撞擊在心上。
太子殿下虎目威嚴的凝視著陳珪半晌,方才雲淡風輕的笑道:「從前只以為陳卿有實幹之才。並不曾想到陳卿也有謀士之略。真叫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陳珪聞言,向太子殿下深鞠一躬,口內則道:「微臣原鞠躬盡瘁,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
太子殿下看了陳珪一會兒,方才笑言起身,親自上前扶起陳珪,君臣二人又談笑了幾句。太子殿下因向陳珪詢問他對六皇子的評價。
陳珪聞言,不由得滿面肅然,正色說道:「六皇子殿下鐵面無私,忠肝赤膽,謀國不謀身,實乃國之幹才。」
「哦?」太子殿下不覺動容道:「陳卿對六弟評價如此之高?」
陳珪便說道:「殿下不知,此番下江南賑災查案,若不是六皇子殿下甘願辦黑臉與臣相互配合,請恕臣言語冒撞——只怕有殿下之親筆書信當面,那些個老油子似的貪官污吏們必也然不會如此輕易的聽從我等所言。這件事情也不會這麼容易的辦妥當了。因此……微臣不得不佩服六皇子殿下。」
身為天潢貴胄,居然能如此剛直不阿,秉持公正,不畏權貴,不畏人脈,不畏人情……陳珪自己做不到這些,但並不妨礙陳珪佩服這樣的人。
太子殿下也不妨陳珪竟然如此讚譽六皇子,不免好奇的笑了笑,因說道:「看來江南一行,陳卿對六弟頗有改觀吶!」
太子殿下可沒忘記這兩人離開長安之前,勢同水火之勢。
陳珪聞聽太子的打趣之言,也不覺失笑道:「當日微臣舉止冒撞,雖是為局勢計、為殿下計,不得不行此舉,終久是陷六皇子於萬難之中。其後被六皇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是微臣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太子殿下聽了陳珪這一番話,笑著用手點了點陳珪。且不再多問六皇子之事,轉而詢問兩家官場倖存官員之品性學問。
陳珪見問,少不得沉吟半日,方才正色說道:「以微臣之見,此次查辦貪墨一案,縱然有人僥倖漏網。然其人品操守,能力才幹皆不堪重用。微臣已將這些官員之姓名背景皆抄錄在冊……」
陳珪說著,便從靴筒內的靴掖中掏出一個小冊子來,恭恭敬敬地遞與太子殿下,因說道:「這裡面是微臣在江南年余,所接觸的官員。其中以硃筆記錄之人,皆是貪墨一案中僥倖漏網之人。墨筆記載之人,則是不肯與其他官員同流合污,或者但有和光同塵之舉,但仍舊稱得上兢兢業業,其治下百姓也對其風評較好的官員……」
太子殿下實在
第八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