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節下的,怎地連個帖子都不下,就這麼忽刺巴的趕上門兒來?」陳氏心下暗自狐疑,面兒卻絲毫不露,忙派人通傳二姐兒、三姐兒並後院兒住著的幾位姨娘過正院兒來,又著人至上房給尤老安人傳一句話兒,這才帶了姑娘姬妾丫鬟媳婦等接出儀門。
尤家本族幾位能說得上話的老嬸子媳婦等已被人引了進來。陳氏見狀,忙笑迎上前寒暄問好,一時接入大廳,見過尤老安人。老妯娌相互說了一句客套話,陳氏眼見已近午時,忙吩咐廚房治酒席預備上等客饌,又命丫頭獻茶擺點心。又命四位姑娘上前見禮。尤家的幾位老嫂子暗暗打量著四個女孩兒的言談舉止,不覺暗暗點頭。
待細細問了大姑娘幾句話,更是心中有數。笑向尤老安人道:「還是子玉媳婦有手段,也是慈母心腸。這才多早晚工夫,就能把大姑娘調、教的這麼出息。瞧這說話行事,倒不必往年鋸嘴葫蘆似的。」
大姑娘不慣眾人如此誇讚,少不得緋紅了臉面低下頭去,一雙眼睛卻是愈發的清亮。一旁侍立的幾位姨娘見了,不覺幸災樂禍的看向蘭姨娘。
蘭姨娘面色略有些蒼白,十分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四姑娘經了陳氏這半年的冷落,小小年紀也知道嫡出同庶出的不同。只是心下難免不平,憤憤地嘟著嘴瞪著大姑娘。
眾人見了幾位姨娘侍妾的眉來眼去,也都不理論。只長篇大論一些家務人情等事。卻又明顯的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兒。只等著主人家先一步開口。
茶過三巡,尤老安人少不得婉轉詢問眾人來意。只聽本族的一位年高有德的族老媳婦姜氏笑了笑,因說道:「她嫂子也是知道的,子玉是咱們尤家一族的族長,陳氏便是族長夫人了。既為族長夫人,又是管家太太,這大年節下,要忙著打點年事,又要忙著預備祭祖酬神之事,我們也是擔心陳氏這頭一年才進門的新媳婦子,這麼些大小事情俱壓在她的身上,生恐她忙碌不來的意思。」
尤老安人與陳氏聞言,不覺相視一笑。顯見的都不相信姜氏的一番說辭。倘若真是有心幫襯,早些時日怎地不來?如今諸事具已妥協,只等著除夕日開祠堂祭祖了,她們才來,可見都不心誠。
姜氏想也覺出自己這一番說辭太過牽強,因又笑道:「不過我們也是知道子玉媳婦的厲害手段的。她雖年輕,言語行事卻不年輕,別說她那嫁妝鋪子在長安城內的名聲兒了,便只說她進門這半年,又是清查賬目又是添改規矩的,如今尤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新太太的手段為人。別說是咱們內宅的女眷了,便是外頭的爺兒們們,因著陳大人在太子殿下跟前兒的得臉體面,也都知道了陳家女眷最是懂得治家理下的。如今長安城中誰不羨慕陳大人的前程際遇。都盼著能娶了陳家的閨女進門,除相夫教子之外,還能幫襯夫家前程的。連帶著咱們做姻親家的女兒也都金貴起來了。只是我們聽了這些話,都覺臊得慌。同樣是管家理事,同樣是在後宅弄了一套新規矩的大折騰一番,人家就能憑此在貴人跟前兒得臉,咱們竟是個木頭樁子了。」
說到此處,姜氏又笑向陳氏道:「我說子玉媳婦,你如今既進了尤家的門兒,也該好生幫襯你相公才是。倒不好遇事總想著娘家罷。娘家雖好,這女人的終身依靠,還得是夫家才是。」
陳氏聽了這一番話,登時明白尤家族人的來意了。大過年的不為著登門道喜,竟是興師問罪來了。陳氏向來要強,且又秉性剛烈,那性子就跟塊爆炭似的不點還著呢,哪裡容得了眾人如此歪派指摘。
當下只覺一腔無名堵在心口窩兒里,不怒反笑,撫掌便道:「哎呦呦,我說怎麼大過年的連個帖子都不下,就這麼白眉赤眼的登門來了。卻原來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只是我竟不明白了,所謂個家門另家戶,誰家不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我敬重幾位老嫂子老嬸子是族裡年高有德有體面的老人兒,也犯不上手伸的這麼長,管到侄媳婦娘家的頭上罷?我怎麼不知道如今京中還新興了這樣的規矩,夫家族裡的人連侄媳婦娘家哥哥升官發財的事兒都能管著了?」
一句話奚落的尤氏族人滿面通紅,眾人剛要開口辯白,陳氏卻不容人說話,啪的一聲一掌拍在太師椅旁的黑漆雕花的小茶几上,震得几上的茶盞都微微一顫。眾人心下也不免一驚,只見陳氏柳眉倒豎,鳳眼怒睜,指著眾人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