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聖人欽點陳珪為欽差副使,與六皇子同下江南賑災查案,朝中百官有人喜有人憂,有人幸災樂禍有人無可奈何。
趙寅等人前些時日還在慶幸陳珪遠在京城,且有太子殿下庇佑,即便兩江官員恨他入骨卻也是鞭長莫及。因此還動了請趙弼和出面斡旋,為兩方化解恩怨的心思。這話音兒還沒散呢,形勢便已直轉而下,趙寅等人不覺怔愣住了。鬧不明白聖人是個什麼意思,卻也知道陳珪此去無異於羊入虎口,簡直是九死一生啊!
趙寅見狀,不覺唏噓。一壁心下感嘆著陳珪這是什麼命,好容易得了些聖眷優寵,卻得拿命來換,一壁在趙府治席請酒為陳珪踐行。
席前趙弼和將陳珪請入書房,詳詳細細地替陳珪分析了目下兩江官場的局勢,包括兩江官員勾結河道總督貪墨修河工款一事——其中誰人為主謀,誰人為從附,誰人罪重,誰人罪輕,誰人能拉攏,誰人需戒備……最後又修書幾封交給陳珪,明言此中乃是陳珪抵達兩江之後,可單獨去拜訪爭取的門生故舊。
陳珪一一聽過,登時奉為圭臬。又再四的謝過趙弼和的提攜照顧之恩。趙弼和擺了擺手,因笑道:「此去江南一行,雖是危機重重,當中卻有大機遇在。子璋可知道,為何陛下會欽點你為欽差副使,同六皇子同下江南賑災查案?」
陳珪聞言一愣。他陡然聽聞聖上旨意,心下早已是方寸大亂。且又忙著收整行裝南下,哪裡還有工夫琢磨這事兒?何況這不是明擺著麼,必定是六皇子不喜他每每算計,所以夾私報復罷了。
趙弼和眼見陳珪面上一片懵懂,便知道陳珪沒有體會到聖人此舉的深意。不覺心下一笑,向陳珪詳詳細細解釋道:「此去江南,須以賑濟災民安撫百姓修繕河道肅清吏治為重。其中,徹查兩江官員勾結河道總督貪墨工款一事更為重中之重。既有黃河決口糟蹋民生在前,又有言官御史彈劾密報在後,此事必然確鑿。所以聖人龍顏大怒,下旨命人嚴查徹查。然聖諭是聖諭,底下人當差做事也要有個分寸。這案子必然要查,可究竟要查到多深,牽連多廣,難道真要把兩江官場掀個底朝天,從上到下全都砍頭問罪不成?真要是如此,縱然太子殿下顏面無光,可是陛下的臉上也不好看罷……要知道兩江官員雖大多為太子門下,河道總督亦為太子殿下所舉薦,可若是沒有聖人御筆親批,這些個官員有一個算一個,誰能到得了任上?」
「……如今言官御史彈劾兩江官員勾結河道總督同流合污貪墨工款,乍看上去是太子殿下用人不當,有失察放縱之罪。可劍鋒直指太子之人卻不曾想過。太子即便有錯,他也是太子,只是儲君而已。 頂頭兒上的還有一位真龍呢!」
趙弼和說著,伸出食指笑眯眯的指了指天。陳珪聽了這一番話,不覺豁然開朗恍然大悟。論及掌控全局、洞察聖心一事,他果不如趙弼和這等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思及此處,陳珪心悅誠服的向趙弼和躬身一拜,口內說道:「聽公一席話,果然勝讀十年書。趙公此番鞭辟入裡,下官便是不明白的,此刻也都明白了。」
趙弼和仍舊是滿面春風的笑著,擺手說道:「子璋你性情圓滑,手段玲瓏,且又遇事機敏,心有成算,更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聖人便是看重了你這一點,所以才命你去江南。既能表明太子殿下秉持中正之心,且又能與兩江官場留一脈生機。六皇子縱然天資聰穎,鐵面無私,諳熟實務,但是由他來徹查此案,只怕也不能掌握好這個度!」
陳珪聞言,又思及六皇子遇事手段,不覺連連點頭,欣然贊同。
話已至此,餘下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端看陳珪深陷局中時能夠領悟幾分做到幾分罷了。正如趙弼和所說,猜中聖人的心思不難,關鍵是此去江南賑災查案時,既要圓了聖人與太子殿下的顏面,又能叫百官信服萬民稱頌……所以難的是如何把握這個火候。
趙弼和想了想,最後只向陳珪交代了「戴罪立功,功過相抵」八個字,至於具體該怎麼做……趙弼和也是不知道的。他畢竟是武將出身,能想到這些,已然不容易了。
陳珪赴了趙家的踐行宴。去時憂心忡忡面沉如鐵,回時步履從容腳步輕快,這樣的變化有心人看在眼裡,倒也猜到了一兩分。只可惜看花容易繡花難,眾人仍舊不看好陳珪這一次的江南之行。
而在
63.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