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賈敏嬌弱地靠在床頭杏紅色的軟枕上,兩道柳枝似得的纖眉娟秀舒展,她一頭烏髮松松挽起,只額頭繫著一條鵝黃織錦的抹額,吉祥如意織紋,當中綴著一顆拇指大小的珍珠,銀質花瓣底托,光澤瑩潤光潔。她一雙如玉素手虛虛搖了搖,「嬤嬤。」
姜嬤嬤無奈的看著手上只用了一半的燕窩粥,待要再勸,可看著小姐波光瀲灩的眸子朝自己撒嬌的樣子,到底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她只能放下,口中道,「先端下去吧。只是太太到底要多保重身子,兩位小姐可都指望著太太呢。」
賈敏自然識得嬤嬤好意,拍拍姜嬤嬤的手,柔柔道,「嬤嬤一向是知道我的。」許是前些日子生產,又加之事故,她臉色雪白,明顯血色不足,櫻唇仿佛失了水分的花瓣,顯得有些蒼白憐人。
賈敏身子本就不大好,自生下暖暖便一直臥床養著,連屋子都出不得。幸得老天保佑,小小姐與小姐母子均安。這樣想著,姜嬤嬤不禁心中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她動作輕柔的扶著賈敏漱了口,擦了唇角。
正收拾著,就看見有小丫頭掀起了門帘,伶俐的報到,「老爺並小姐們到。」賈敏聽到傳報,蒼白的唇角勾起一許淡淡的笑意。
臨近年節,府衙忙得很,難得是林如海的休沐日。賈敏依著床頭,便見先進來的是黛玉,後面緊接著便是林如海和被奶娘抱在懷裡的暖玉。赭青忙上前服侍黛玉將外面的大紅羽紗掐金連帽斗篷脫了,露出裡面一條淺碧色緞地遍繡茜草的長褙子,領襟口和袖口各繡有淺粉色芍藥花圖案,胸前一掛精巧輝煌的蓮紋瓔珞,花蕊處一抹霞凝的玉髓。
黛玉輕輕一福,抿著嘴笑道,「玉兒給母親請安了。」
「外頭冷,可要讓丫鬟們給多穿些,仔細貪了涼。」賈敏看著她粉嫩晶瑩的小臉蛋,朝她招招手,讓她趕緊坐過來。
黛玉一笑,兩頰梨渦各淺淺一泓,「母親說的是。」
林如海也脫了外面大氅,仍舊站在門口屏風處,長身玉立,眉目間帶著溫和的暖意,「夫人今日起色看著極好。」他走進屋內的燒的熱乎乎的蝙蝠紋鼎型銅爐,將身上寒氣慢慢去了,才回身將奶娘懷裡的暖玉接過來。
暖暖剛在房裡被奶娘餵過奶又把了尿,正是精神的很。她倚在林如海懷裡,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眨眨,又眨眨。
「妹妹在看什麼?」黛玉有些好奇的看著窩在爹爹懷裡的小妹妹,才幾天功夫,小妹妹明顯長大了,變得好看了。連旁邊的賈敏也有些好奇,黛玉小時候瘦弱多病,倒是未曾見過這般樣子。
倒是姜嬤嬤笑著湊趣道,「不是小小姐眼睛能看清東西了吧?瞧瞧這機靈的樣子。」
似乎是聽見了周圍的說話聲,暖暖烏溜溜的眼睛隨著黛玉的方向轉了幾下。「借姐兒身上的玉一用。」姜嬤嬤很有經驗的小心接過瓔珞串,將紅玉髓垂下的部分在暖暖眼睛前面輕輕晃了幾下。
果然,眾人都看見小傢伙明顯眼睛的視線緊緊盯著那玉髓的墜子,暖暖小嘴一咧,笑出了粉紅色的牙床。
「哎呀。」眾人都稀奇的很,未曾見過小嬰兒竟是這樣的有趣。
「妹妹真厲害,能看見啦。」黛玉稀罕的誇獎道,小嬰兒一點點本事也是稀奇的。
「要不是嬤嬤,我這個做娘的,竟是不懂得這個。」賈敏憐愛的看著丈夫懷裡的小女兒,只覺得心裡軟軟的暖暖的,像喝了一彎甜蜜爽滑的乳酪。她心裡甜蜜又矛盾,欣喜著小女兒雖早產卻健康可愛,那像極了丈夫的小臉真真是讓人忍不住疼到心尖上。卻又帶著幾分愧疚與可惜,要是個哥兒該多好啊。她眉宇間繞著輕愁,宛如布滿了霧氣的水面,眉間微蹙,越顯楚楚憐人。
林如海似未察覺,動作輕柔的捏著暖暖的小手順著晃動的瓔珞抓去。暖暖的小手軟得如同輕飄飄的雲朵,他不敢使一點勁兒,生怕抓疼了。
暖暖抓到了,開心的攥住,大大的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她還不會笑出聲來,只無聲的咧著花瓣的小嘴,有晶瑩的口水從她嘴角流下來。
林如海也不讓她多玩,瓔珞雖精貴,倒是怕上面一些裝飾鋒利割傷了她的小手。他這樣想著,便把瓔珞掙脫了暖暖的小胖手,還給了黛玉。
暖暖有些不高興的沖她拍著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