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中元節就要到了,自七月初十起,賈府就已經準備好成山的祭品,冥紙、冥衣、靈屋、線香和鞭炮,又將廳堂院落都打掃乾淨,神龕前置香案、先祖牌位,備酒肴饌品連日供奉,以迎故祖。闔府都甚為肅穆,不聞一絲嬉笑之聲。
黛玉也因母親早亡父親新喪,懷念悲悼之情頗濃,只恨不能回蘇州老家拜祭。只得在後院中擺下香案,遙遙祝祭。賈母深知,日日來黛玉房內慈顏善語地安慰黛玉,並叫鳳姐預備了上好的祭品供奉案前。
水溶深怕黛玉悲傷,早求了太王妃打發婆子送了黛玉時令果蔬以供奉,另著春竹送了一本琴譜給黛玉。
黛玉識得是古本《在水一方》琴譜,極難得的,心中甚為欣慰,就時常翻看起來。
從七月初一起,黛玉每日早起後,必沐浴更衣,在香案前虔心祭拜後,撫一曲琴,爾後便在陰涼處端坐,在黃絹上虔心抄寫《金剛經》。
只十三日這天下午,黛玉剛抄寫完一遍《金剛經》,站起來松鬆手。春纖端上了新熬好的薄荷綠豆百合粥,看著黛玉慢慢地喝了。
剛喝完,春纖還未端碗下去,卻見寶釵執著團扇搖搖地走進來了。
寶釵笑道:「可見我是個有口福的,每次來妹妹這兒都有好東西招待的。」
黛玉微笑道:「寶姐姐來了,也不是什麼,不過是碗薄荷綠豆粥。」因叫春纖也給寶姐姐上一碗。
春纖卻笑道:「才剛還是早上熬的,姑娘沒吃完剩下的,這會子寶姑娘若要吃,就得新熬了,卻要等會子才能得的。」
寶釵笑道:「也罷了,百合綠豆粥也是天天吃的,只來碗花茶倒很好了。」
黛玉因叫春纖快去泡茶。春纖笑著去了。
寶釵看著黛玉道:「顰兒這幾日都忙著什麼呢,瞧你倒越發瘦了些。」
因走到桌前看到了黃絹,點了點頭,道:「妹妹的孝心最是虔誠的,倒也不能過悲的,盡了心也盡夠了。」
黛玉蹙眉點頭道:「謝寶姐姐安慰,如今已好多了,不過心裡總是悼念的。」
寶釵因看到案前供奉的果子,道:「聽說北靜王太妃又送了妹妹好些東西,可見妹妹入了太妃的眼了。」
黛玉謙道:「不過是因為義父的關係多關心些罷了,哪裡談得上入眼不入眼。」
春纖來給寶釵上了花茶,寶釵輕抿一口,也蹙眉道:「太王妃對妹妹這樣好,想必北靜王出事的事情妹妹也聽說了吧,只不知是真是假。」
黛玉一驚忙問:「王爺出了什麼事?」
寶釵忙鄭重的道:「也沒什麼事,只說說罷了,妹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黛玉哪裡肯罷,只求寶釵告訴是什麼事。
寶釵方道:「聽說前陣兒,王爺隨聖上去北邊平定番亂,只在回京的途中為救聖駕,被什麼刺客刺了一刀,雖未傷去性命,卻聽說到現在還在昏迷中,不知是死是活呢。」
黛玉聽了臉色慘白,頭嗡嗡做響,手腳冰涼,只哇的一口便將才剛所吃的綠豆粥悉數吐出。春纖紫鵑等忙上前來扶著黛玉躺在榻上,只給黛玉拿水漱口擦臉,又叫小丫頭子來把屋子打掃乾淨。
寶釵忙拿扇子掩了口道:「妹妹如何這樣大驚,雖說是王爺,妹妹也過心急了,外人還道妹妹不尊重呢。」
紫鵑心內深氣,面上只能笑著回道:「寶姑娘過慮了。王爺是姑娘表哥,姑娘心急王爺誰能說妹妹不尊重呢。倒是寶姑娘隨便說些不相干的男子的事情會教外人誤為不尊重的。」
雪雁也笑道:「寶姑娘且請回吧,我們姑娘還要換衣服呢。」
寶釵原只想著氣壞黛玉,倒不料被紫鵑暗諷了,正自尷尬,只好笑道:「如此,我先到迎春妹妹處玩會子,妹妹好生歇息。」
見寶釵討了沒趣走了,春纖氣道:「這個寶姑娘還是不要來的好,回回來都有事端,就沒安好心。」因叫小丫頭拿水來沖地,並叫把寶姑娘坐過的椅子喝過的杯子拿出去。
紫鵑雪雁忙著替黛玉換了衣服,黛玉只閉著眼睛,任淚水流淌。
春纖忙上來勸道:「姑娘,寶姑娘的話兒只有一分的影子,信不得的。」
黛玉忙一把抓住春纖的手道:「春纖,你定是什麼都知道的,只瞞著
第四十一回寶釵亂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