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歇了午覺,黛玉怪悶的,就想到三春處說笑。
春纖卻不願出去,雪雁說要繡花。黛玉只得叫紫鵑跟著到了迎春等住處。
屋內靜悄悄的,小丫頭見黛玉來了,忙要通報,卻被黛玉止住了。
黛玉含笑走進屋內,但見探春在書桌前寫字,侍書在一旁研磨。迎春卻和惜春下著圍棋,司棋和入畫在一旁解紅繩玩。因見黛玉來了,只要站起來,黛玉卻道:「來了不巧,繼續下吧,別擾了你們的雅興了。只先和探春妹妹玩會子。」
探春早放下筆來到黛玉身邊,笑道:「我原想去找姐姐的,只怕你午睡著,只有在這裡寫寫字。」
黛玉因看著探春的字道:「三妹妹的字越發的好了,趕明兒也替我寫幅字,我好收藏著。」
探春笑道:「什麼好了,林姐姐也笑我。咱們出去說會子話,別擾了他們的棋局。」因又吩咐道:「侍書,好好服侍著紫鵑姐姐。」便拉著黛玉出去了。
二人邊走邊聊,因到一僻靜處,探春便輕聲對黛玉說:「姐姐前些日子給姨娘環兒的東西還沒謝過呢。」
黛玉笑道:「什麼東西勞你惦記著,我早忘了。」
探春道:「姐姐的記性是最好的,偏忘了這了。姐姐的心倒是最真的。環兒說姐姐給他的東西與寶玉是一樣的,可歡喜的什麼似的。連給趙姨娘的東西也不下給太太的。他們母子素日都是得人剩下的,何時這樣被人看重過。人人都討厭他們母子,姐姐倒不嫌棄他們,說起來我也是愧的。」說著便用帕子擦眼睛。
黛玉也嘆道:「你的心,我何嘗不知道有多苦。往日,我也與你一般,只覺自己命苦,自顧還不能,哪有能力去關心別人。只這次回去,又經歷了一些事,才仿佛忽然長大了一般。比我命苦比我可憐的人都能不論命苦而辛苦的活著,我又何必,自悲自傷。誰又比誰金貴,只憑心罷了。倒不若開心的活著,由著真心的活著,哪怕一日也好。」說著卻想起與水溶同看楓林的日子。
探春點頭嘆道:「姐姐說的很是,我素日只顧著太太,倒常傷了趙姨娘和環兒,以後可都要改掉才好。」
黛玉點頭道:「太太對妹妹也不過如此,宮裡的娘娘和寶玉才是太太的心尖子呢。哪有親娘不疼兒女的。焉知趙姨娘不是為了你和環兒才惹了許多口舌。如今妹妹很該忘了身份,你若真心對他們好了,只怕他們便會改好了呢。」
探春點頭道:「可不是呢,自得了姐姐的東西,趙姨娘安靜了許多天,連環兒也上進了好些。妹妹可是記住了姐姐的話了,再不一味討好太太了。」
黛玉嘆道:「很該這樣,很羨慕妹妹父母兄弟俱在的,哪是象我,真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了。」
探春忙安慰道:「姐姐快別傷心了,好容易身子大好了。我可是要把姐姐當做親姐姐的,只怕姐姐看不上眼。」
黛玉也笑道:「看你說的,可不是把你當做親妹妹才說這樣的話的。」
一時兩人手兒緊握,甚是相親。
此後,探春果然與趙姨娘親近了許多,雖口內仍稱姨娘,卻早晚都是要去探視的,也督促教導環兒上進。趙姨娘得了探春的安慰,倒也體貼起探春的苦處來,常也感自愧,便安守起本分,只細心照料著環兒的衣食起居。黛玉也常打發紫鵑悄悄送些上好衣料、筆墨來給趙姨娘及環兒,趙姨娘和環兒越發自重起來。王夫人因還短二萬兩銀子,心中愁著,在屋裡坐不住。因帶著玉釧兒順腳走到梨香院。雖是才早晨吃過早飯,天卻有些熱,只這梨香院卻樹蔭森森,頗覺清涼。
薛姨媽正和寶釵理著家裡店鋪的帳,聽小丫頭說王夫人來了,忙叫寶釵收了帳本,自出去迎了。
姐妹倆在外廳正屋坐下,寒暄起來。
寶釵出來見禮道:「姨媽先和娘坐會,我到裡屋做些針線。」又回裡屋,金鶯自拉了玉釧兒去喝茶吃點心。
王夫人因問:「這一大早兒的,如何不到外面走走,找寶玉說話,怎麼就呆在屋裡做針線。」
薛姨媽笑道:「我也這麼說呢,這孩子說沒事就少去擾寶玉看書。還說如今家裡不比從前,能儉省些最好。只說自己多做些,總比花錢買外的強。」
王夫人聽了,大合心意。只聽了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