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在這邊!」林府這小廝倒是對薛蟠很是客氣,說話的聲音細言細語。
「恩!」薛蟠跟在小廝身後,繞過幾條小巷,便來到了林府跟前。
之前看林老那氣勢和言行以及平日舉止,薛蟠還以為他至少也是一方大員,官位不低。可來到林府門前後,卻發現與薛府那種奢華不同,這邊的門閣很矮,柱子上的漆色也漸漸脫落,倒是顯出幾分寒酸出來,莫非是自己判斷錯了?
「老爺,薛公子來了!」走進大廳,小廝高喊一聲,便退了出去。
薛蟠也毫不客氣,找個位置,坐了下來。林老聽到喊聲,很快便走了過來,看見薛蟠,便冷哼一聲,坐到了另一邊,不過禮數還是未免,讓丫鬟給薛蟠上了茶。
「林老,您這住舍有些寒酸啊!」薛蟠有些半開玩笑的說道,林老本就不講什麼長幼之序,在他面前薛蟠也不會刻意注意些什麼。
「老夫在這金陵城僅呆半年,住那麼奢華作甚!」林老氣鼓鼓的瞪了薛蟠一眼。
只在金陵呆半年?薛蟠有些疑惑的看了林老一眼,聽口音似乎林老也是這蘇南人啊,並不是外地人!薛蟠剛欲開口詢問林老籍貫,卻只聽見林老狠拍一聲桌子!
「沒想到這區區半年,就能讓老夫認得你這等混蛋!」林老氣呼呼的說道。
混蛋……薛蟠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面前憤怒的老者,輕聲問道:「不知在下幹了什麼事,惹得林老您如此憤慨?」
林老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紙,一把丟向薛蟠:「你自己看吧!」
薛蟠疑惑的拿起這張紙來,一眼掃去,頓時驚訝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事……是怎麼傳出去了……」
「老夫還以為這事只是謠言,難道聽你這麼說這事還是真的?」林老頓時更為火冒三丈。
「不,不是,當然不是!」薛蟠趕緊否認道,接著將事情的經過向林老解釋了一遍。
「這麼說,僅僅是因為大意,倒不是水平太次了!」林老微微點頭,怒火平息了幾分。
「什麼叫水平太次?」薛蟠有些不太樂意了:「話說林老頭,我下圍棋輸給我妹妹,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們最多也只能算是棋友對吧?」
「老夫既然輸給過你,你又慘敗給你妹妹,豈不是證明老夫棋藝尚不如一大女流之輩,這讓老夫這老臉放哪去呢!」
「勝敗麼耐兵家常事,林老頭你如此在意輸贏,恐怕棋局上的造詣此生也僅限於此了!」看見林老話語中對寶釵的評價很是不善,薛蟠出言諷刺道。
「什麼叫僅限於此,就算僅限於此,老夫棋技也壓你一頭!」
兩人就這樣激烈的爭吵了起來,林老一路引經據典,駁斥薛蟠;薛蟠雖說不懂典故,但是論閱歷也不遜色於林老,毫不客氣的予以回擊,二人吵了半天,誰也說不過誰,等到那素錦進來添茶,發現皆已口乾舌燥,此時方才作罷。
喝了幾口茶,怒火也漸漸平息,氣氛緩和下來。兩人都不是什麼記仇之人,兩口清茶下肚,又開始談了些家庭瑣事,聽聞香菱學棋三日,以能復盤,林老也十分驚異,高嚷著要收她為徒……
到了黃昏時分,廚房傳飯過來,林老強留薛蟠吃飯,薛蟠推辭不過,只得派人傳了個話回去,便留在了這裡。林府的晚膳與薛府不同,很是清淡,但是味道很是不錯,可見廚子也是頗有幾分本事。那素錦也過來到林老身後服侍,看著薛蟠的眼神依舊有幾分不善,不過也不曾多言。林老和薛蟠到了兩位清酒,倒是相談甚歡。
「薛小友可曾考取童生?」有意無意間,林老淡淡問道。
薛蟠此時嘴中還有一塊竹筍,來不及吞下,只能鼓著嘴巴搖頭道:「尚不曾!」
「薛小友,年紀尚小,又才智聰穎,何不苦讀幾年,日後金榜題名豈不妙哉!」林老不咸不淡的說道:「老夫在江南貢院也有幾位朋友,倒是能幫助一二!」
江南貢院,有朋友,這回的薛蟠倒真有幾分驚訝,看來這林老還真有幾分權勢,不過嘴裡他依舊調笑道。
「朋友,多大的朋友啊?江南貢院看門的老叟麼?」
對於薛蟠的話,林老倒是不以為意:「士農工商,商戶總歸是末路,科舉總歸才是正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