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抬眼看了一下火勢,大火是從東邊最好的院子,也就是中山王徒耿住的那個院子燒起來的,多虧驛站的地盤兒大,幾個院子之間又有矮牆隔離,這火勢才沒有燒到王朔他們住的院子來。
現在風助火勢,呼啦啦得往一邊民居燒過去,周圍的居民都被吵醒了,大家也敲鑼打鼓端盆端碗得前去救火。一時之間男人們招呼救火的聲音、婦人的尖叫聲、孩童的啼哭聲響徹整片街區。
王守忠一家四口衣衫不整瑟瑟發抖得站在中庭,來往的僕人看著火勢不是向著這邊的,連忙趁機又返回屋中取了錦緞氈布,勉強圍成布障。
清河郡主披散的頭髮草草束起來,由丫鬟扶著往這邊來。
「清河姐姐……」
「朔兒……」清河郡主眼中含淚,面色蒼白,她何曾經歷過如此大事,亦嚇得不行,兩人執手相看淚眼,清河郡主半響才反應過來給王守忠和福慧郡主見禮。
王守忠和王子騰見清河郡主過來了,就避到了布障外,福慧郡主自然叫她不要多禮。
須臾,中山王徒耿也著急忙慌的過來了,頭髮用髮帶半挽著,身上隨意披了一件外袍,看樣子也是從床上被吵醒的。
驛站中所有的主子都安然無恙的匯合,王守忠和郡主鬆了一口氣,安排他們小一輩的四個人在布障中安坐,並對中山王徒耿道:「殿下,走水失火不可大意,不知還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待臣查探一番,再請殿下進屋歇息。」
「表姐夫不用多禮,多勞你了。」中山王是出了名的身子不好,這種搜查拿人的差事他是幹不了的。
王守忠抱拳退走,福慧郡主也忙著叫丫頭、婆子、媳婦兒們重新整理房間,至少給幾個小主子倒杯熱水。
兩個大人走了,就剩下他們四個小一輩的面面相覷。
四人大眼對小眼,王子騰率先打破沉默,問道:「兩位殿下可有傷著,事發突然,又黑燈瞎火的……」
「無事。」中山王徒耿頷首,溫文爾雅道:「未曾受傷,層層疊疊的護衛護著,表姐夫和表姐處置得當,我也未受驚嚇,倒是你們如何了?」中山王徒耿不見一絲傲氣,和王子騰說話也是平等相待,他比王子騰還大幾歲,這一番形容,讓王子騰觀感好了許多。
「謝殿下關心,我們兄妹也還好,房間挨著,一起火就結伴過來了,就是清河郡主……」
「我也好。」清河郡主微微案首,笑容清麗。
你好,我好,他也好,幾人本就不熟,說完幾句客套話竟不知該說什麼話題。王朔看大家很尷尬,只好微笑假裝埋怨道:「哥哥真是的,殿下來殿下去的,多生分啊,爹娘早就說了,咱們各論各的,你要叫殿下自己叫去,我可是一直叫清河姐姐的。」
中山王也順著台階笑道:「是啊,表姐和我也不止一次的說過都是一家人,咱們都不要客氣,年紀相差不大,稱名字、表字就是了。」
「我可不敢。」王子騰拱手求饒道:「讓爹聽見了還不一頓家法上身,兩位身份輩分管著……」
「那就敘家禮吧,每次見面都這麼折騰,我也要受不住了。」清河郡主接口道。
王子騰又笑著叫了「表叔」和「表姑」,王朔故意站在清河郡主身邊不避讓王子騰行禮,一副驕傲小孔雀的模樣,逗得幾人哈哈大笑,氣氛為之一松。
這個時候,院門外突然響起了爭執之聲。
布障中中山王身份最高,由他出聲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護衛躬身答道:「殿下,驛丞求見。」
「咱們好端端的住著,到差點兒葬身火海,這驛丞辦事不利疏於值守,還好意思來求見,見什麼見!」王子騰脾氣火爆道,他在船上搖晃了半天,又騎馬許久,還被拖著見識了一場酒宴,早累得不行,剛躺下睡著就被一場火逼起來了,心裡的火氣比外面的火勢還大。
「子騰說的是,直接拖出去,等表姐、表姐夫回來處置!」清河郡主也是滿肚子牢騷,只差直接下令打死了事。
「先別忙,我看咱們住進來驛丞也是戰戰兢兢的,沒有不好生伺候的道理,表姐和表姐夫忙著救火救人,就讓我們來審審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徒耿建議道。
「那就聽表叔的。」王子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