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三汊河碼頭。
在南宗過了中秋,孫紹宗便婉拒了諸位叔伯兄弟的挽留,準備同王仁、薛蝌、邢忠等人一同乘船北上。
這日上午,十幾名水手往來穿梭,不住往一艘三桅大船上填裝貨物。
船自然是王家的,如今他家手握東南市舶司,弄幾條上好的貨船,可說是輕而易舉。
不過這裝船的貨物,卻基本都是孫紹宗的東西——倒也不是什麼金貴物件,多半都是湖廣、金陵兩地的特產,前者是在五溪斬獲的,後者則基本出自南宗饋贈。
當然,金陵城裡的官宦士紳,少不了也托關係,雜了些東西在裡面。
不過其中的貴重品,早被孫紹宗退了個七七八八,餘下幾件實在可心的,也都委託南宗交付了等額的銀錢。
他這兩年經略五溪,早正大光明的發了幾筆橫財,如今眼見就要大用了,哪肯在這等蠅頭小利上栽跟頭?
話說……
回京之後雖說是要大用了,可根據孫紹宗自己的分析,那北鎮撫司鎮撫使的差事,估計不會落到他頭上。
至於原因麼,自然是因為廣德帝時至今日,也還沒能生出個兒子,而太子則按照孫紹宗當初的指點,團結了朝中不少勛貴。
也正因此,雖是兩年未曾照面,太子卻始終沒有忘記孫紹宗的功勞。
隔三差五的,總會從京城寄幾封信來,或是發發牢騷、或是問問對策,儼然將孫紹宗當作了頭號心腹——當然,給孫紹宗寄信最多的,還是那冒了平兒之名的『神秘女子』。
而太子與孫紹宗的勾連,旁人或許不知個中究竟,卻如何瞞得過皇帝?
只憑這一點,那鎮撫使的寶座,就決計落不到孫紹宗頭上——即便是唯一的親兒子,皇帝也絕不會允許太子插手特務機構。
當然,這些宮闈內幕,孫紹宗是絕不會向王仁,以及金陵城內的士紳們透露的,且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
閒話少提。
卻說因怕被那些水手,胡亂衝撞到女眷,所以在行李裝船的過程中,幾家人便先在碼頭上候著。
於是免不了的,又被那王仁湊到身前,挑起了話頭。
要說論相貌,這王仁也算是儀表堂堂,可惜肚子裡卻只裝了些雞零狗碎,正兒八經的東西實在有限。
偏他還老覺得自己是將門虎子,才具不遜乃父,非要往那揮斥方遒上扯,說些不是脫離實際,就是拾人牙慧的廢話。
而這些話,上次喝酒時就早聽了個遍!
於是莫說孫紹宗了,就連薛蝌眉眼間,也禁不住生出些厭煩來。
而這時,就顯出了邢大舅的好處,巴巴的伸長了脖子,就好像頭一回聽到這些高談闊論似的。
難怪王仁雖然大骨子裡看他不起,卻偏喜歡把他帶在身邊。
「對了。」
正有一搭無一搭的敷衍著,忽聽王仁話鋒一轉:「老弟,我聽說那些蠻女雖姿色上差了些,卻是野性十足最堪驅用,你在五溪打下那許多寨子,想必是深知箇中滋味吧?」
眼見他那英俊的面孔,突然間便由里到外的滲出了『猥瑣』二字,孫紹宗不禁有些無語。
剛才還說著國家大事,一轉眼怎麼就失足到這等話題上了?
原本想搪塞過去,誰知那邢忠、薛蝌二人,對此也是好奇的緊,在一旁交口呼應著,非要刨根問底兒不可。
唉~
也只有『女人』這個亘古不變的話題,才能讓牛唇不對馬嘴的男人,忽然眾口一詞起來。
「哪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將兩手一攤,孫紹宗無奈道:「初時有所顧及,自然不好招惹什麼蠻女——等到後來局勢漸穩,那些蠻女一旦見了我,不是嚇的肝膽劇烈,就是千依百順的逢迎,卻哪還有什麼野性可供驅用?」
三人一聽這話,都是大失所望。
王仁更是指著孫紹宗連連搖頭:「沒勁了,你這就沒勁了!咱們是要聽些風流韻事,你卻拿這瞻前顧後的車軲轆話,想要糊弄誰呢?」
要說孫紹宗這二年裡,自然免不得睡了幾個蠻女,其中也不乏值得回味之處,但這些床幃間的私事,他卻如何肯透露給外人?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