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鄂中堂喝了口茶,又嘆了一口氣,「我這個位置,別人瞧著不歸外頭政事堂管,且蘭台寺也監察不到咱們內務府,好像真是沒人管著,是一等一的優差,但是別人誰知道我的苦啊,兩姑之間難為婦,以前不知道這話難在何處,如今可是真真知道了。」
鄂中堂的話是在發牢騷,可是沒人敢搭腔,殿內一片寂靜,鄂中堂也知道不該這麼說,但是近日煩悶甚多,也不得不脫口而出,這抱怨的話說了出來,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什麼時候掛冠而去,也就是全了我忠義之心了。」
「中堂大人說笑了,」張大人這時候接話寬慰道,「不過是其餘不相干的人說的胡話,聖上並沒有說什麼,這是必然的。」
鄂中堂搖搖頭,這時候他倒是又生氣起來,「哼,政事堂的翁師傅,真真是好威風好煞氣!隔了那麼久的事情,今個又說出來了,他是管著戶部不假,可那兩淮鹽政進的兩萬萬銀子和他有什麼相干?今個還特特的說出來,說他是多少的忠心為國,我呸!」說起這位翁師傅,鄂中堂明擺著就把不屑給展露出來了,「都是死讀書壞了腦筋的東西,還說起來,這銀子是他主持出來為國分憂的,倒是和我內務府沒什麼相干了!今個還拿話兒刺我!」
大傢伙這才知道,原來是翁師傅來刺激鄂中堂了,永和皇帝有兩位帝師,一位李師傅,一位翁師傅,都是才學極為了得的人物,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早就要入閣拜相了,不過也入的挺早,皇帝的師傅入閣拜相,乃是尋常之理,只是舊年因為安南國北寧大敗,聖后藉此來整治議政王,將議政王罷黜並且將政事堂的宰相也盡數免除,兩位帝師又罷相了,後來打贏甲午扶桑之戰,聖后正式歸政永和皇帝之前,又把兩位帝師拜為宰相,只是那李師傅沒幾日就過世了,單單就留下了這一位翁師傅。
帝師的話,自然在皇帝面前,什麼事兒都可以講,且就算是諷刺鄂中堂,他也只好忍耐下來,大傢伙這才明白,鄂中堂為什麼如此生氣了,「說內務府一點用處也沒有,就知道是在家裡頭混日子,遠遠不如安公公那邊的工廠會賺銀子,還說若是再沒什麼出息,徑直就免了內務府是了,都統統交給戶部管著,必然出息比著現在要多。」
李師傅的話兒自然不可能實現,這不過是牢騷話罷了,只是眾人不免心裡存了凜然之意,風起於青萍之末,就算李師傅是政事堂宰相,想要免掉內務府如此多人的飯碗,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話的意思,是誰的意思?難道是萬歲爺的意思?若是他一個人,不足為懼,只是這宮裡頭日月凌空,平分秋色,奈何不了尊位上的人,敲打一番地下的奴才們,也是尋常之事了。
有時候可能覺得神仙過招,和凡人無關,其實哪裡有這樣的簡單,雷霆雨露,落在凡人的身上,結果是完全不一樣的。「中堂大人說笑了,內務府的底蘊,豈是外頭那翁師傅知道的,別的不說,」御藥房提調官總辦郎中傲然說道,「這避瘟丹,可還是內務府獻出去的,和外頭的戶部不相干,若是官兵們身子差了中了瘟疫,如何如今能勢如破竹,雄赳赳氣昂昂得殺入了香格里拉國?單單這一件,就是萬人敬仰的好事兒,不但是解了西南的困境,更是把都城這裡頭的瘟疫都掃除了。」
「是你說的不錯,」鄂中堂拍了下大腿,「那時候怎麼沒想到?哎,真是嘴笨!」鄂中堂一臉的懊惱,「那時候沒有想起來,倒是讓那翁師傅得了便宜去!」
「大人只是仁厚人,不屑和他爭辯罷了,」會稽司總辦郎中連忙說道,「倒也不必在意這個。」
說起避瘟丹,倒是都虞司總辦郎中有話說了,「好叫中堂大人知曉,說起避瘟丹,這避瘟丹傳藥的人就在都虞司候著了。」
鄂中堂連忙說道,「傳藥者?難道就是哪一位說夢見海上白鬍子仙人的?」
「是,」張大人回道,「就是金陵織造府新任的提督,喚作薛蟠者,是他進了藥,這才解了瘟疫之災,這些日子入京了,今個才入宮,說要銷號把差事正式的擔起來。」
「這個人不錯,」鄂中堂點頭笑道,「算起來,我還是靠著他才有了些臉面,」瞧著鄂中堂算起來不算是壞人,倒也仁厚的很,「你別難為他,等會子回去了就把文書籤了給他。」
張大人答應了下來,這時候倒是會稽司總辦郎中發話了:「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