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撿起這個,丟下那個的,舊年來書信,說自己個年老色衰……咳咳,」薛王氏猛地驚覺,咳嗽了一聲,怎麼好端端的把姐妹之前私下交流的體己話,都說出來了,連忙轉移話題,「年紀大了,去了珠哥兒,她是心灰意冷,想著就吃齋念佛,把家裡頭的事兒交出去就是了。」
薛蟠只是仔細聽著,不發一言,「只是老太太看中她,家裡頭也委實沒有其餘的人,所以才勉力支撐著,這一次,你璉二哥要娶媳婦,這一位也是王家的女孩子,大名喚作王熙鳳的,你也應該稱呼她『鳳姐姐』,在家裡頭就是能幹極了,接下去就看著她嫁入榮國府如何了,能不能幫著你姨媽料理家務。」
絮絮叨叨的說了這些,薛王氏才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上了年紀,就開始碎嘴了,說了這麼一會,還沒說到正事兒上。」
「太太說的哪裡話,」薛蟠這時候正想多聽點呢,畢竟書上說的不太清楚,「我聽著正好呢,咱們在金陵,家裡頭的親戚許多都不認識,我也沒見過,這樣說說,倒是可以多些了解,免得將來見面不相識,這就要鬧笑話了。」
「你說的極是,這些親戚將來,總是要多走動的,咱們薛家如今是皇商,在戶部和內務府都掛了牌子,還有紫薇舍人的爵位在身上,可到底還是不如他們幾家的,蟠兒你將來的出息,要靠著你舅舅姨爹他們了。」
「這,」薛蟠苦笑,「且不到哪個時候吧?」
「及早些準備著無妨,我想著把你老子的事兒辦好了,就帶著你們兄妹入京,我已經許多年沒見到這些親戚了,見面三分熟,有些事兒才好開口。」
薛王氏是覺得有親戚仰仗,金陵這邊薛家的基業丟了也無妨,橫豎也能求一個出身來,但是薛蟠總是覺得不妥,但母親興致頗好,不宜潑冷水,於是說道,「是,是!」如此。
薛王氏好歹回到了正經話上來,「你姨爹本來就只是工部的一個官兒,不在戶部也不在內務府,若是人家賣你的面子,倒也好辦,可這樣的事兒,內務府的那些人,不一定會幫忙,各房都是自己個有自己的路子的,現如今能夠看著咱們自己個對付,就已經好多著了。」
「另外,你姨爹如今也不好說話,元春大姐姐入宮當女官,正是要仰仗內務府的時候,這個時候不能太出格了。」
「哎!」薛蟠搖搖頭,原本想著麼,當著一個在長輩的餘蔭下大殺四方的富二代也就罷了,可如今呢,這些倚靠,可都是使不上了。
「至於史家,他們走了另外一條路子,和咱們不太多聯繫了,」薛王氏說道,「我有心想著讓你姨媽出面,央求老太太幫襯著,可老太太到底是加出來了,這又不好說,於是想著也就罷了。」
這就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薛蟠點點頭,「親戚們一時半會自己個有難處,幫不上忙也是尋常之事,太太也無需難過了。」
薛王氏不防薛蟠這樣的淡定,驚訝的看了一眼,要知道薛蟠以前可是什麼東西若是得不到就要耍賴哭鬧半天的主,這些親戚近在眼前,手段了得,若是能夠幫著說話,對於薛家的事兒,是有很大的幫助的。
「夏太監已經寬限了半個月,這個時候請親戚們出面也是來不及了,太太既然說,舅舅如今在仕途的關鍵時候,他不是戶部尚書也不是內務府大臣,不是直接管著的,不好多插嘴,這事兒,還是要自己辦。」
「自己辦,要怎麼辦?」薛王氏說道,她是有些擔心的,「這事兒,就給了半個月的時候,怕是不夠,要不為娘請金陵省總裁出面,幫襯著說和一二?寬限幾天也是好的。」
「這事兒怕是夏太監也做不得主,須知道宮裡頭是要按時送上去的!」
「是啊。」薛王氏失望的說道,「不能耽誤時辰。」
薛王氏臉色蠟黃的,這些日子一來傷心薛定去世,又擔憂諸房前來逼位,還要照顧打點外頭迎來送往的事情,加上薛蟠又掏鳥窩摔倒暈厥,早就體力不支,無法繼續逞強下去了,薛蟠看著有些心疼,「太太就別擔心了,」他倒是這個時候對薛王氏安慰起來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把織造府的差事交出去罷了,咱們幾個人倒是還落得了清閒。」
「你能這麼說,我就很高興了,」薛王氏欣慰的點點頭。
三十六、人參野鴨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