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親身所見,已經是十分憾事了,但我雖然沒去過廬山,也大致可以領會『疑是銀河落九天』之壯觀,小時候沒有出城過,雖然黃河就在這洛陽左近,卻一直不得見,那一次隨駕伺候前往皇陵祭拜,路過風陵渡,才知道李太白之『黃河之水天上來』所言非虛了。」
黛玉笑道,「黃河之水可絕非長江水浩浩湯湯了,若是到了揚州江口,只怕只記得一句——」
「可是楊慎的『浪花淘盡英雄』?」湘雲忙說道,「可是這一句?」
「正是。」黛玉笑道,「如此才知道這人世間,多少事兒付與談笑中的意思了。」
湘雲嘆道,「說起來實在是可笑,雖然咱們都是金陵人士,可一步也沒有出過洛陽城,自然是不會去南邊了,若是什麼時候有了機緣,總是要去見見長江水了。」
探春打趣,「見長江水做什麼?難不成是李之儀的『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嗎?雲丫頭你老實招來,是不是這樣想的。」
眾人逗湘雲拉住了探春的袖子不肯依,對著李紈說道,「大嫂子你看到了沒有,探丫頭滿嘴胡說八道!你還不趕緊著給她一下子!」
眾人都知道探春的話兒裡頭李之儀的那首《卜算子》是什麼意思,心領神會之餘卻也不好說出來,畢竟人人皆知和說出來,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何況還有薛姨媽坐在這裡頭,長輩面前說這些總是不好的,李紈忙道,「這卻是探丫頭的不是了,再不許說這個了,且說別的。」
薛姨媽也是讀詩書的,豈能不知道這句詩的意思,但這時候權當做聽不見,尤氏只是略微認識幾個字,實在是不知道這些詩詞的事兒,聽到李紈這麼說,笑道,「那還趕緊著問薛大兄弟有沒有做了什麼好詞出來罷?我是不知道這個,只是聽起你珍大哥哥說過,說你詩詞做的極好,不比咸安宮的那些官學生差。」
寶玉笑道,「這是自然自然,薛大哥哥昔日可是比詩奪帥,剛入咸安宮第一日就奪了班首之位,靠著就是這詩詞,這一次必然也是做了佳作出來,不用雲妹妹說,大傢伙都是必定要拜讀的。」
薛蟠擺擺手,笑道,「寶兄弟慣會吹捧人的,我還沒有三分,倒是被你誇成十二分了,不敢當如此,不過雲妹妹說的,我可是早就有準備了,我那裡有一人專門負責記錄天竺所見所聞,而且來往之趣事,都一一記錄下來了,只是如今還不免沒有整理出來,等到整理妥當了,日後還要刊印出來的,名兒就喚作《新西遊記》!到時候不光是雲妹妹,家裡頭的姐妹是一個個都有。」
眾人聽到這名兒不免都要噴飯,寶釵嗔怪道:「哥哥這取了什麼名兒?怎麼這樣的刁鑽古怪!若是西遊記,那哥哥你是哪一位?」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薛蟠搖頭晃腦,「這生意上的事兒,告訴你們一些卻也無妨,這齣書,最要緊的是雅俗共賞,咱們這些家裡頭的,自然都是雅人,可外頭那些俗人們,若是直接刊發詩詞聯集,必然是不會掏一文錢來買的,但若是冠上了這個名字,說不定有些喜歡看熱鬧的人,還以為這孫悟空豬八戒在我大越盛世又來一處西天取經呢。」
薛蟠還得意的用了筷子敲著碗碟,哼起了小曲兒,「噔噔噔,噔噔噔,唐僧西天取經瞪了個瞪……」
眾女都笑道,「很是很是,薛大哥哥這樣在天竺鬧騰的勁兒,豈不就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了?」
這邊說笑熱鬧的很,薛姨媽也高興,先是嗔怪薛蟠不該胡說,什麼豬八戒的,說的甚瘋話,趕緊著別說了,又命人端了剛燒好的蟹粉獅子頭上來,眾人面前都擺了一個小小的紫砂盅,掀開蓋子後,只見熱氣騰騰之中有一個白色圓嘟嘟的肉球靜臥在清水般的湯汁之中,底下襯著是碧綠的菜葉子,乳白色的肉球上頭還有些金黃色的蟹黃蟹粉點綴著,清香撲面而來,丫鬟們奉上亮銀的湯勺,薛蟠迫不及待,先是挖了一大口放入口中,隨即滿足的閉上了眼,那獅子頭剁的極為細膩,簡直吃不出一點點豬肉的纖維肌理,吃在口中似乎有雲朵之輕柔口感,加上了那麼一些些的薑絲紹酒味,清淡之餘又見豬肉之肥妹,實在是淮揚菜之中的名菜,薛蟠家的廚子燒的極好,薛蟠嘆氣道,「哎,在外頭思來想去,思念的物裡頭,就有這麼一件蟹粉獅子頭!」
「你這孩子,這獅子頭有什麼稀奇的,」薛姨媽笑
三十七想念的蟹粉獅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