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過些日子,我再延請一位老師來,好生的給玉兒授課,腹有詩書氣自華,若是把詩書都學好了,再好生的讓她去都中跟著岳母大人學規矩,這就錯不了,」林如海顯然是對著黛玉有著很深切的厚望,「哥兒夭折後,我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玉兒的身上了。」
林如海所言之哥兒,乃是舊年夭折的兒子,賈夫人臉色黯淡,「我實在無能,不能為老爺保育子嗣,好生的哥兒養到三歲,卻又夭折了。」
「無妨,無妨,我林如海若是命中無有,再怎麼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夫人別太過在意此事,」林如海似乎對著這些子嗣看的不是很重,只是到底自己的兒子養了三歲多,卻又突然夭折,怎麼說,都是難以忘懷的。
「家裡頭的姨娘若是不好,還是再納幾個起來。」
「夫人和我伉儷情深,如何還說這些話,」林如海微微搖頭,溫和的看著坐在炕上沐浴著陽光下的賈夫人,「這些事兒都不必談了,我只是求夫人身子好起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起過日子,其餘的都不多想了。」
兩個人正在說話,外頭的婆子打著門帘,說道姑娘來了,黛玉穿著一襲淡紫色的裙子,上頭穿著一件月牙青的坎肩,裡頭罩著百蝶鬧春的玫紅色燙金蘇繡衣裳,臉上未施粉黛,素麵朝天,梳著雙丫髻,頭上帶著幾根通草,並一根金鳳點翠白玉簪子,腦後帶著一朵鳳儀花,進來之後先給父母親行禮,隨即靠在賈夫人身邊問昨夜睡的可好,今日起來肚子可還疼,如此絮絮叨叨,賈夫人也不厭其煩的一一回答,林如海捻須含笑看著擁在一起的母女兩人,這一日的早上,十分恬淡靜謐。
賈夫人拍了拍懷裡的黛玉,「我聽說你去瞧了那薛家哥兒,他的身子怎麼樣了?」
黛玉笑道:「他的身子好的很,有什麼要緊的?我去的時候還躺著呼呼大睡呢,我到了個園,軲轆起來就陪著女兒逛了逛園子,還和女兒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兒,送了一車子的東西過來,」她連忙叫丫鬟,「把那些上好的玄緞拿進來,給太太瞧一瞧。我瞧著都是挺好的東西,請太太收起來。」
「我的兒,既然是他送給你的東西,你收著就好了,」賈夫人微微一笑,「我還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她吩咐王嬤嬤,「把姐兒的東西都收好了。」
「蟠哥哥說了,他若是再夢見那白鬍子的仙人,就一定幫著媽問一問,身子如何,有什麼方子能治病,」黛玉期翼的說道,「若是再得一個海上仙方,媽媽的身子一定能好起來的。」
「如此就是最好了,」賈夫人吻了吻黛玉的額頭,「且不用求,我今個覺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許多,玉兒你也不必每日都去佛前禱祝,恩?」
「玉兒在佛前禱祝,媽媽的身子才好起來的,怎麼就不去了呢,」黛玉說道,「這是玉兒的心意,不可以不去的。」
「罷了,夫人,」林如海捻須笑道,「玉兒一片孝心,你是不好攔著她的。」
「是極是極,」黛玉說道,「蟠哥哥也說,心誠則靈,只要玉兒好好的對著佛祖許願,佛祖一定會保佑娘的。」
黛玉又提起了薛蟠,賈夫人看了林如海一眼,低頭問道:「這薛家哥兒,為人如何?」
黛玉歪著頭想了想,「娘不是也見過嗎?怎麼又來問我了。」
「我是見過,只是不及你見得多,」賈夫人笑道,「何況對著長輩,素來大戶人家的子弟都是十分恭順有禮貌的,這是基本的禮數,可對著自己同輩的年輕人,那麼大約就可以看出一點真性情了,我若是說薛蟠此人,為人和善,待人謙遜,又十分有利,玉兒你絕不會和我都是一樣的感覺。」
「娘說的極是,」黛玉說道,「蟠哥哥生性詼諧,頗愛講笑話,說起話來,有時候只覺得淺白的緊,但仔細想想,又似乎十分的有意思,絕非是一個少年說的出來的,我倒是覺得他說話有時候老氣橫秋,倒不像是個小孩子。」
「玉兒只覺得有時候和他這麼說說話,哈哈一笑,倒是開心的緊。」
林如海和賈夫人相視一笑,「等到鹽政的差事辦好,」林如海點頭說道,「玉兒就和太太一起去金陵玩一玩,橫豎也不算太遠,既然是自家親戚,要多走動才好。」
一家人正在說著話,丫鬟來報,早飯已經得了,林如海說道,「就擺在炕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