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並不善飲,昨日在劉員外家中小飲了幾杯,回家後就覺得有些頭疼,早早的睡下了,宿酒沉酣,第二天醒得遲了些,日中才起**。
「巧兒姐,昨兒晚上做好夢沒有?」青兒給她端來洗臉水,看著她洗臉,笑嘻嘻地打趣。
只道青兒又沒正經,也懶得理她,洗了臉坐到梳妝鏡前,順手拿起梳子遞給青兒,讓她幫自己梳頭。
青兒把她的小辮子拆開來,在梳子上沾點水,一邊兒梳理,一邊兒調笑道:「現在是我幫你梳頭,過不久,就該靖琪少爺幫你攏頭了,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挽髮髻呢……」
「你說什麼?」巧兒詫異地問道。
「你還在夢裡呢,早起劉老爺就差小廝來請姥姥和平姨娘過府去,說是你大舅已經和劉家議定你的婚事,請村裡有頭臉的三媒六證,這會兒只怕連婚書都簽下了呢。」
巧兒一把奪過梳子扔在桌子上,發怒道:「為什麼不叫醒我?混賬!王仁真他媽是個混賬王八羔子!」
也顧不得披頭散髮的,奪門就往外跑,一不小心撞在一個人身上,堪堪把人撞了個仰八叉。
「哎呦,巧兒,風風火火的成何體統,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被撞倒的正是王仁,此時,和劉姥姥她們一起從劉府回來,兜兒里裝著劉老爺孝敬的一百兩銀子和一付金鐲子,那是背著劉姥姥和平兒收的小聘之禮。雙方講好了,等看好日子,就行大聘,迎娶巧姐兒過門兒。
巧兒心裡正沒好氣,趁王仁還沒爬起來,使勁兒踢了幾腳,王仁豈是挨打的主兒,況且是忤逆長輩的黃毛丫頭,當下掙扎著爬起來,劈手就是一個耳瓜子,卻被巧兒閃過,再飛起一腳,又被巧兒抓住腳踝順勢一拽,王仁重重的摔倒地上,到被自己兜里的銀子硌得胸脯子生疼。
打又打不贏,拿巧兒沒有辦法,王仁終於又想起巧姐兒是自己的搖錢樹來,說不得,忍了這口氣,裝作十分的委屈嗔道:「巧兒你這樣子也不怕人笑話,我倒在人前給你充幌子,你自己不尊重,若被劉家的人看到嫌棄你,須怪不得大舅。」
巧兒也是一時衝動,這會兒打了王仁一頓,冷靜了許多,左右看了看,好在隔壁的**早搬到城裡去了,鄉下人房屋離得遠,並沒人看到這裡的陣仗,把攥在手裡的裙擺放下來,看板兒怔怔的望著自己發呆,不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紅了臉,徑直回屋裡,等平兒和劉姥姥進來,看有何話說。
劉姥姥和平兒因為巧兒的婚事有了著落,正高興著,卻被巧兒的這一番狂怒打入了冰窟里,劉姥姥進屋就解釋道:「小姑奶奶,今兒個王大舅可是為你出大力了,說是藩王在府上求娶小姑奶奶,害得他連家都不敢回了,這才逼得劉員外緊趕著請了三媒六證,簽了婚書呢。」
「正是呢,剛回家的路上,王大舅還只是自責,不該想著把你嫁給藩王,說是要將功贖罪,風風光光的把你給嫁出去。」平兒坐到巧兒身邊,拉著她的手輕聲勸道:「眼下姑娘能嫁給這樣的人家,倒真是大好姻緣呢。」
「婚書呢?」巧兒漠然問道。
「在平姑娘手上,原是王大舅拿著的,被平姑娘強要了來。」劉姥姥說著,問青兒道:「姑娘吃飯了嗎?」
「還沒呢,醒來就聽說了這事情……」
「糊塗東西,怎能讓小姑奶奶白餓著。」劉姥姥走到門口,探出頭去,扯開嗓子叫自己女兒道:「板兒娘,麻利收拾飯菜送來,巧姑娘餓了。」
王仁和賈環二人,蹲在院子裡交頭接耳,不敢進屋,見劉姥姥探出頭來,忙使眼色,劉姥姥做手勢讓他們走人,王仁樂得溜之大吉,當下讓板兒牽了自己和賈環的馬來,也不和巧兒說一聲兒,一溜煙兒回城去了。
巧兒自己把婚書收了,王劉氏送上大碗的陽春麵,巧兒也不客氣,往裡邊加了點辣醬和醋,先把面上的荷包蛋大口吃了,然後喝了口熱湯,緊繃的臉兒這才有了笑摸樣,漫不經心的問道:「靖琪少爺願意娶我嗎?」
平兒瞥了劉姥姥一眼,猶豫片刻終於回答道:「我正為這事情擔憂呢,劉家少爺不願意,對他爹說,若想讓他娶賈府千金,除非賈府小姐跪下來求他。」
「噗嗤……」包了一嘴的麵條噴了出去,還被辣子嗆到,巧兒沒命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