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被人當眾指桑罵槐暗諷,自覺丟盡臉面,心中十分憤慨。奈何人家撒火也並未挑明針對自己,她實在無法接話,便只得隱忍,抿著褪盡血色的嘴唇,說不出話來。
賈母更不好吭聲,畢竟搬馬棚這件事當初她還反對過,甚至還曾說過賈赦事兒多。而今周瑞一家不過是個陪房的下人,身份卑賤。的確如賈赦所言,主子老爺都能忍十幾年,她們這些下人哪有資格說不。賈母縱然再偏心,也不能把自個兒生得兒子輕賤成下等人的地位。
王夫人見賈母如此尷尬,再不表態只怕會落人口舌。她趕緊認錯道:「這事兒怪我,是我養嬌了她,回去我定然好好訓斥她。」
賈赦風輕雲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就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般,和賈母道過安之後,他便就去了。
這讓留下來的王夫人心中更加悶氣,險些因氣悶鬱結而吐血。
王夫人為人好強,又愛面子,這件事兒賈母沒動聲色,她也便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繼續在賈母處賠笑好久才回來。
周瑞家的早等在榮禧堂,見著王夫人回來,便笑嘻嘻地迎上去,她回了幾件家事之後,便委婉的和王夫人提及自己打算什麼時候搬家的事兒。
王夫人剛剛消了火,聽了這話又是一頓惱,罵周瑞家的,「不成氣候,你們夫妻跟我這麼多年,竟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住,害我白白在老太太跟前丟了臉。搬家的事兒只要有大老爺在一天,你們就別想!」
周瑞家的無端挨了一頓罵,覺得莫名其奧妙,心裡也惱。他訕訕退下之後,便覺得委屈至極。她跟著二太太陪嫁榮府,伺候她二十多年,整日忙前忙後跑斷了腿兒,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今竟只落得個和馬圈為鄰的下場。哪怕連榮府才買來三四年的小廝,過得都沒有她這般慘澹。
周瑞家的到底是有些心涼,謹記此事教訓,日後伺候王夫人時必定不會再如先前那般忠心耿耿,定要多留個心眼才是。
隔日,賈赦藉口來榮禧堂轉了轉,偶然見到賈政,便聊了幾句。
賈政一派清高,卻不愛搭理賈赦,只嗯嗯幾聲敷衍。
賈赦笑道:「我昨兒個看見家環兒在廊下跪著,臉白白的,怪可憐,便去問了有緣故。這之後才知,他是去了寶玉房裡頑皮,碎了個茶碗,被告知到弟妹那裡,因此才受了罰。可真有趣兒啊!」
賈政不解,「這有什麼趣兒,環兒他犯了錯,自該領罰。」
「也是這麼道理,可我見寶玉房裡的丫鬟摔這個仍那個,也沒見哪個受罰。便是老太太捨不得吃留給他的東西,什麼螃蟹餡小餃兒、糖蒸酥酪之類,他自己不吃,也不給弟弟侄兒,更不孝敬我們這些長輩,偏要給丫鬟留著。這你說這有沒有趣兒?我那房,想喝點燕窩粥要去賬房廚房兩邊求,主子們混得真不如丫鬟自在。」
賈政白了臉,他萬沒有想到寶玉這樣不知體度,本末倒置。子之過,父之錯。他羞臊地別過頭,避免去看賈赦,隨即託辭便匆匆離去。
不久之後,榮禧堂就傳出寶玉挨打的消息,連帶王夫人也被訓斥。這之後,賈政夫妻竟不歡而散,冷戰數日。
再之後沒多久,賈璉忽然來了。
賈赦正想這便宜兒子今天怎麼開竅,曉得來給他請安,便聽賈璉開口便質問於他。
「父親,您近幾日可是聽了什麼人嚼舌根子,去插手多管了寶玉的閒事?」
賈赦抬眸掃一眼賈璉,並未言語。
賈璉意味賈赦這一眼,是默認的意思,便著急道:「您好端端的,何必管她們的閒事。惹得二叔亂打了寶玉不說,二嬸子也跟著生氣,老太太更是心疼得上火。」
賈赦一直冷眼看著賈璉。
賈璉說到這會兒,見父親並不回話,也沒有惱意,忽然有點怕了,住嘴不敢再說。他慌張地左右側亂瞟,語氣比先前多了幾分心虛。
「兒子勸您這些,也是怕您回頭又受老太太埋怨,沒得生氣,多不值當。」
「璉兒,你年紀輕輕,長得姿容貌美,托誰的福?」賈赦忽然問。
賈璉愣,不懂的看向賈赦。
賈赦右唇角微微地向上一斜,指著自己,「是我。」
賈璉心裡咯噔一下,料想父親的意思是暗指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