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小妹知恥改前非·絳珠子望兄試春闈
上回說到賈珍,同那《石頭記》中全然不同,恐看客存疑,此回便有分解。原來此人也並非賈珍,卻和瑧玉一般,只不知從那一處來的。他也原無甚麼雄心大志,不過前世看過兩篇曹公文稿,對此間事宜略有所解。如今他自己成了那榮寧二府第一荒唐人,思及日後抄家情景,不免慄慄,自然約束起來。先是將賈蓉嚴加管教,暗地裡教尤氏照管惜春可卿;又想這尤氏姐妹雖不是甚麼緊要人物,然「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放置不管,恐生成大禍。於是心下暗自掂掇道:雖說前世賈珍好色貪花,又豈不是這姊妹兩個不守為女之道所致的?二人原是風流性兒,富貴眼兒,素日又沒甚麼見識,母親是個糊塗的,尤氏也不甚理會管教;最後皆得了橫死的結果,雖說可恨,倒也可憐。因又想:雖說人之本性難改,然終有畏懼之事,也有羞恥之心,更兼還有爭勝之意;故密密尋了心腹之人,暗中作定一計,以為二人之警。
恰那日尤老娘生辰,請了女先兒來說書。只見那女先兒不大年紀,生得瘦長身材,往上行了禮道:「老太太萬福。」尤老娘因笑道:「近來可添了甚麼新故事不曾?」那女先兒便道:「到得了一個新鮮話本,是那前朝的故事,喚作《夢非夢》。」尤老娘道:「這名字倒新奇,你且細細說來。」那女先兒聞言,便清了清嗓子,將這一回書慢慢說起。原來這書講的乃是一個姓劉的,他家裡兩個女兒,大的喚作玉梅,小的喚作玉桃。姐姐玉梅為人端莊守正,妹妹卻孟浪佻撻;後來玉梅嫁得一個秀才,玉桃瞧著姐夫一表人才,家中又富貴,每每下意勾引,其姐夫察知其意,將其逐出。誰知這玉桃回家之後不思悔改,又勾上別家有婦之夫,玉梅卻一意相夫教子,每每規勸夫君,二人甚是相得。那玉桃使盡手段嫁至那人家中做了二房,誰知正妻悍妒,暗地裡使盡手段凌虐,丈夫又有新歡,將玉桃丟在一旁。玉梅所嫁的夫君日後中舉做官,玉梅得封誥命夫人;玉桃在家裡聞聽此信,悔之不迭,深恨自己當日德行有虧,乃懸樑自盡了。誰知將要咽氣之時,聞得他姐姐玉梅叫他,猛然睜眼,方知是南柯一夢,再看自己,仍是少年之時。玉桃思及夢中情景,大哭一場,自此痛改前非,同他姐姐一般自持起來,此後姐妹二人皆為誥命,也成了一段佳話。
聞了這段書,眾人也有嘆的,也有說玉桃知錯能改的,那二姐三姐聽了卻臉色青紅交錯,不知心下何想。原來賈珍令人寫了這個話本來,正是給這姊妹二人聽的:先講那玉桃輕佻浪蕩之禍,使之畏懼,兼生羞恥之心;又講他改過自新之後諸般好處,動他二人爭勝之意,也是引人向善的意思了。果然二人回房之後,心下細想,知道其中利害,雖本性難移,然多了一層約束,到底好些,賈珍又不下意招惹他姐妹,倒也可無虞了。
正是:
一著踏錯墮泥坑,枉教他人笑骨輕。
今朝但聽夢非夢,不勸風月勸忠貞。
如是二姐三姐終身已定,賈珍先放了一半的心。待過了幾日,湘蓮送了定禮來,賈珍讓到內室與尤老相見。湘蓮便作揖稱老太太,哄得尤老娘眉花眼笑。二姐兒已於前日出閣,如今只三姐兒在家,在簾後聞得湘蓮說話,甚喜終身有靠,又想起昔年所聽那《夢非夢》的書,心下暗道:「我原來是個不知事的,也同那劉玉桃一般生了那些邪心出來,幸得未露行藏,不曾有別人知曉。如今痛改前非,發心向賢,皆是受他夢中情景所警,免了日後釀成大禍,悔之無及。今既同心上之人玉成好事,已是老天垂憐,少不得更要尊重起來,此生只守著他一人罷了。」一行想著,見湘蓮往自己這廂望了兩眼,自出去了,此時心甜意洽,不必再敘。於是定了下月完婚,待到了日子,湘蓮便披紅掛彩將三姐迎了進門,因說五年前鍾情之事,愈覺親近。三姐得嫁心上之人,自然滿心喜歡;那湘蓮因見三姐標緻,又一片痴情對己,也甚為遂意。二人也算得是天生因緣,自此琴瑟和諧,別無他話。後來或見。
如今說這西府中。賈璉任上繁忙,總不得在家中,邢夫人便下意照管鳳姐兒,見他月份漸大,越性將他每日請安免了,又將他身邊一干人等嚴加查驗。平兒因得了邢夫人的話,更兼本對鳳姐兒忠心不二,也時時盯著,大房上下齊心協力,只為鳳姐兒這一胎。賈母同王夫人也日日遣人來問,
第二十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