覷行止觀臨渴掘井·解機關作未雨綢繆
那日他兄妹既從宮中回來,黛玉因見瑧玉面色如常,知是同今上相認之事已成,是以暗自放下心來,卻也並不問他今上同他所說何事;瑧玉見黛玉不問自己,倒也正合己意,是以只向他道一切皆在料定之中,教他不必擔心。只是他二人自回了京中,瑧玉難免要往各處走動;是以二人商議了一回,便使人往賈府去報,言說明日過府拜望。
翌日他兄妹用罷早膳,便往賈府而去。榮府聞得消息,早將中門大開;賈母同邢夫人熙鳳等人迎至院中,見面時彼此悲喜交接,未免又哭上一場,一旁眾人作好作歹地勸住了。賈母卻見黛玉並未帶許多東西來,因問端的;瑧玉便回道:「如今父親已逝,我便算得是這林家家主了。既是如此,也不好再叨擾外祖母,況家中也自有教養嬤嬤,是以還是教妹妹從這裡搬出去,往自己家裡住著是正經。」
賈母聞言,卻沉吟了一回,道:「你既這樣想,我也不好留得。只是你妹妹年紀幼小,我甚是捨不得他去了,便留在這裡與我作伴才好。」黛玉便道:「老祖宗心疼我,我心裡知道。只是哥哥如今封了爵位,家中也無其他女眷主持事務,一應迎來送往之事,總不能教哥哥自己去計較,若都交與家人,我也是不放心的。莫如我同哥哥回去,日後常來望老祖宗便是。」賈母聽他這話有理,只得罷了。一時二人用罷飯,便告辭回去;雪雁等人自去黛玉先前所住之處收拾東西,不在話下。
卻說前些日子賈璉從揚州奔喪回來,恰賈雨村亦進京陛見,兩人偶然遇見,知其皆由王子騰累上保本,此來後補京缺。又敘了一番,道與賈璉是同宗弟兄,故同路作伴而來。進了京中,便往賈府來拜見,就認作親戚走動;誰知賈璉見此人有些活泛,倒為後悔,暗道:「若早知他是這們等的人,便不去招惹了。」只是一時不好發脫,只得胡亂應景,也並不十分親近。誰知過不得幾日,外地恰又有了官缺,又將雨村補了出去;賈璉聞知暗自稱願,面上卻一絲不顯,亦同眾人一道置酒送了雨村,此為後話。
如今且道大房中情景;邢夫人見賈璉回來了,便覷了個日子教他來說話。及至房中,不免噓寒問暖一番,又問林家之事。賈璉便道:「原來這瑧哥兒如此利害,幸得母親先同我說知,不要去管他家。若真是聽了老太太的話,咱們的臉面只怕也丟盡了。」
原來賈璉去揚州前,賈母曾將鳳姐叫去說了此事,道是瑧玉兄妹年小,不能掌管家業,或是收來賈府代管,或是賈府派些人去打理。鳳姐因覺這話不對,回來便同邢夫人說知,邢夫人又密密囑咐賈璉,道是瑧玉雖然年少,卻定然不是憑人擺布的,只見機行事,勿要貪圖錢財。當日賈母意欲令賈璉與他兄妹同去,也被瑧玉婉謝了,故而邢夫人教他:「莫要碰這一鼻子灰去。」賈璉自到揚州,不惟見瑧玉行事威嚴,連黛玉處置家事也甚為得體,便並不多話,只盡了禮便回來了。
邢夫人聞言,乃嘆道:「可見如今咱們府中光景確是艱難了,竟連姑爺家也要算計起來。只是林家哥兒如今好歹也是封了郡王;老太太卻還敢如此不成?」因又想了一回,猛省道:「是了;那幾日恰甄家來人,同老太太說了些話兒,料想便是這時候動了老太太的心思;況咱們這裡如今已是有些入不敷出的光景;若不再尋些銀子,只怕就精窮了。」
賈璉道:「我這些日冷眼見那林家哥兒,雖是無了父母,那處事手段之精,實是見所未見。我此去揚州,他暗地裡同我講,他兄妹進府之日,獨咱們沒有穿紅著綠的,想來同二太太必不是一路之人;又道林妹妹過些時節或要往咱們這裡住些日子,屆時二老爺他們約也已回府,還要請母親多加照管,他必在仕途上助我一臂之力。他是自小的舉人,林姑父在京中相識之人又多,想必這話可信,咱們以後只同他交好便了。」
邢夫人同鳳姐聞他這話,不免又驚又喜。邢夫人因道:「可是呢,任是其他人再好,也比不過咱們自家好。林哥兒既有這心思,不管他甚麼意思,也是咱們的機緣。你且放心,林姑娘若來咱們家中,我無有不照管的,況那孩子我看著甚好,這才是大家子的氣派。」幾人如是計議已定,賈璉便又往外去了;邢夫人自同鳳姐兒往房中查對賬目,暫且無話。
自瑧玉兄妹回京,轉眼又已一月有餘;那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