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勢態暗傳機宜策·移性情明見婉轉言
不覺已至得三月,天氣漸暖。待得完了佳音親事,果然趙鵬宇等人皆往外任去了;瑧玉因見這起人皆是三皇子一黨,倒頗有些懸心,恐其勾結外國,致成禍亂;卻見今上並不提此事,因恐其疑心於己,便也不曾說甚麼,不過暗自籌劃而已。賈府中亦聞得這信,邢夫人卻鬆了一口氣,暗道女兒少了一個對頭,那柳氏又臥床不起,自然好過許多;心下卻又有些想念,乃教賈璉往那邊去看他;又同賈母說知,送了信過去,要接迎春回來住兩日。
那邊柳氏聞得,卻也無可攔阻,況知賈府同瑧玉等有親,正要下意地交好,是以不惟不說甚麼,反教人打點東西,教他帶了家去,又囑他道:「替這邊向郡王爺、小侯爺請安,向那裡老太太、太太問好。家裡如今也並無甚麼事,想來親家太太也是想你的,只管多住些日子,改日再接你回來的。」迎春一一聽了,便自回去收拾了東西,帶了繡橘同一個小丫鬟名喚秋苹的,坐了車往賈府這邊來。佳言一徑送了他至府中,又進去拜了賈母同賈赦夫婦,方才回去。
賈璉當時正在外面,及至回家,迎春已來家好半日,已是見過了賈母回來,正在那處同邢夫人合鳳姐兒說話,一見他來,忙起身問好。賈璉忙拉著他坐了,幾人一道說些家常;邢夫人只顧拉著問其夫妻和睦,家務煩難等事,迎春一一都答好。賈璉前日因聽鳳姐兒說了,到底有些放心不下,聞得他妹子如此說,便道:「妹妹,你千萬休得只報喜不報憂。這裡是咱們自己的家;你卻不可只恐母親擔心,將在那邊不如意之事一概不提;若有甚麼,只管說出來,哥哥去與你出氣。」
邢夫人幾個聞言,卻都笑將起來;邢夫人便拉著迎春道:「聽你哥哥說了不曾?若有甚麼,只管說與他的。」迎春紅了臉,笑道:「實是不曾有甚麼。」一面說著,心下卻想起當日出嫁之時佳言所說之語,不免有些遲疑;鳳姐兒見他這般,便會其意,乃起身道:「太太,我去那邊看著他們收拾屋子去。」賈璉見狀也知迎春有話要同邢夫人說,也起身告了一聲,便同鳳姐兒出去了。
邢夫人見他兩口兒出去了,便教服侍的人都下去,向迎春道:「好孩子,你如今可說罷。」迎春見四下里無人,方低聲對他母親講了當日情形,又道:「我尚未出閣時,母親也曾囑過我這些的;那日並不曾吃甚麼。只是這日後之吃食,大爺卻也只教往小廚房裡做了;我心下實是有些怕,也不敢同他人說的。只不知是我自己多想,還是實有其事。」
邢夫人見他面有驚恐之意,忙攬了他進懷裡道:「好孩子,你也不必怕。這女人是以夫為天的;如今姑爺既然如此待你,想來也是有計較的,你卻怕甚麼?過會子我教小寧與你看看,再教太醫來同你診一回脈,料想多半是無事的,你也不必驚慌。」如此安撫了一回,方緩緩將自己所想同他講了,道:「你婆婆是個難纏的;只怕如今還想再生個嫡子出來。然你公公現在外頭,他縱想也無法,只怕更要尋機擺布你。我如今卻有一著,只是要你回去同姑爺商議。」
迎春聞得他母親這話,先自有些羞怯,隨後聞得有計策,便道:「願聽母親教導。」邢夫人笑道:「你附耳過來。」迎春依言湊將過來,邢夫人便同他耳語一陣,隨即笑道:「你這樣同姑爺說便是。」
迎春聞言卻有些猶豫,道:「只是不知他願意與否。」邢夫人笑道:「我的傻孩子,你只管同他說便是。縱他不願意,也並不會有甚麼不妥;況依我看,卻是十成十願意的。」見迎春點頭答應,方才笑道:「也這早晚的了,咱們往老太太那裡去罷。明兒教去接你幾個姊妹來家頑,好容易來了,可散誕兩日再回去。」一面便引著他往賈母這邊來;一時吃罷飯,仍往他舊時屋裡安歇。
到得明日,果然眾姊妹都來了,見了迎春,自然親熱異常。湘雲因笑道:「想起咱們當日在他們家聯詩之事,倒像還在眼前似的;怎麼一轉眼,二姐姐就成人家的人了。」眾人想起往日情景,倒慨嘆一回;湘雲卻又想起寶玉來,乃道:「二哥哥如今在外頭,卻不得往這裡來,連二姐姐成親都不曾來得。若是他在,又該有多少好笑了。」探春笑道:「罷了,若他在這裡,倒沒得又要胡愁亂恨一番;不若咱們一道頑笑的是。」
黛玉因想起當日所見佳音情景,倒頗為憂心,